大雪初霁,宿火未熄。
“太好了!那个刁蛮骄横的长公主可算是被废黜了!”
“谁说不是呢!当今陛下虽与长公主一母同胞,但血缘之近亦不能触犯我霁雪国威条纪!陛下果真圣明!”
“……”
不远处车轱辘轻轻碾过,簌簌的雪被碾压成泥,脏污不堪。
倒是那马车通体雪白,与整个雪夜融成一团。
看着低调朴素,实则处处精巧。
就连勾勒窗牖的一层薄薄布匹,都价值万金,若是识货的人见了,心中便明了马车上那位是谁……
侍卫摇头叹气,“长公主在外名声之差……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污蔑长公主?在卑职心里,长公主可是顶顶好的妙人儿讷!”
“估计长公主心里正难受呢。”
窗牖中探出一只修长苍白的大手。
白布浮动,隐约窥探到男子苍白年轻的面容,正闭眼假寐。
“长风,莫再言语。”
“是,大人。”
过了半晌,男子不知想到什么,无奈,“回去吧,去宫里。”
自那件事后,他待她总归刻意冷淡了些,但她到底年岁不大,胡言乱语也未可知,是他过分了。
蔺辜年总把她看作那个掉了两颗乳牙哇哇大哭,抱着他不撒手的小孩子。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有什么定性。
大抵,他是陪她最久的,从她学会说的第一句话,到她喝的第一口酒。
在蔺辜年二十三年的寥寥年岁里。
垂髫之后,般姝便是他的一生。
“到了,大人。”
蔺辜年一身纹绣白鹤深朱色官服,还未换下,身上沾染了雪屑,他温文颔。
长风恭顺退下。
蔺辜年手指微屈,敲了下门,少女气急败坏,“楚睢,你怎么又来了?!”
蔺辜年微愣,“宁昭长公主,是我。”
里面足足安静半刻钟,蔺辜年眉眼温和,没有丝毫不耐。
他身上很快积了雪屑,漆黑漂亮的瞳仁明亮温吞,只是站着都叫人赞叹他一身不折的风骨。
如同一幅水墨画,隽永而浓墨重彩,优雅而风骨不屈。
蔺辜年通身与生俱来的矜贵。
那张雪夜中明暗交错的皮相,真真叫人惊艳。
是高悬天上,高不可攀的明月光。
清冷昭昭,温和如斯。
蔺辜年垂眸,无奈的瞥见少女气鼓鼓的白嫩脸颊。
“你来干什么?”
宁昭长公主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但她恶劣的性格无端压下了些她的华光。
宁昭是蔺辜年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姑娘。无人能及其风华千分之一。
“姝姝……”蔺辜年无奈叹息,“你总是这样叫我心疼,你明知道,陛下是为了护你才出此下策,莫要任性,嗯?”
“可我再也威风不成了……”
“谁说你威风不成了?”斑驳的墙头,少年单腿支起,半阖一双倦眼,气质阴郁,可目光触及般姝时,眸光渐暖。
还有一丝宠溺。
蔺辜年微笑颔,“废你封号,抄你府邸……实在是因为宁昭行事太大胆了些,竟要颠覆皇权?若非要如此,你也该小心谨慎些,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蔺辜年是玩弄帝王权术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