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到了。”
邓大姐领着梁颖到了一个大杂院跟前。
那屋子在二进院,东厢房的两间,面积不大,一进屋就瞧见满屋子的东西,人走在里面腾挪都觉得局促。
“三姐,三姐在家不?”
邓大姐路上还买了点儿水果,虽然便宜,可没失了礼数。
她堂姐从里面出来,手里做着活计,在做鞋底子,“哎呀,梅子你怎么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邓大姐笑着指了下梁颖,“三姐,你先前不是要卖工作吗?我一同事亲戚要买,我给您领来了,你们好好商量。”
她堂姐一听是这事,便热情不少,把鞋帮子放下,拿了水壶倒了两杯水给邓大姐跟梁颖,“这位同志打算出什么价啊?”
“我那亲戚家也不富裕,农村人,我琢磨估计也就能出个四百八十。”
梁颖瞧见那杯子脏兮兮,一层油光,便拿起水杯碰了下嘴就放下。
堂姐愣了下,脸上热情褪去不少,“四百八少了写吧,眼下城里这工作多难找啊,而且这服装厂工作轻松,也不风吹日晒的,一个月能拿三四十呢,这工作要不是我等着急用钱,我都舍不得卖。”
“大姐,我也知道您是诚心想卖工作,但我们这边也有难处,这农村人一年到头呢个攒几个钱,这笔钱都掏空了家底。”
梁颖叹了口气,“而且吧,我打听过你们厂的绩效不好,三四十那是个别月份的工资,平时都是二十出头,副食补贴跟奖金也少,别人要买工作,瞧见这工资也得犹豫吧。”
梁颖说到点上了。
邓梅堂姐的厂子就是个小厂,几十个人,工资少,不然的话,这工作也不会过了这么久还没卖出去。
这要是每个月固定能拿三四十,这工作早就卖掉了。
邓梅见堂姐邓竹脸上露出尴尬犹豫神色,便忙道:“梁颖,话也不是这么说,这钱到底是少了些,你要不加点儿?”
“妈,是不有人要买工作了?”
一个面容黝黑的男人从外面进来,二月天还冷着呢,他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袄,敞着怀,脸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掉。
“大牛,你怎么回来了?”邓竹诧异地问道,“吃了没?”
“吃了吃了。”
大牛摆摆手,说道。
他眼神落在梁颖身上,“就是你要买工作?”
“是我家亲戚。”梁颖道,她迟疑了下,“不过这事也未必能成。”
“怎么不成?”大牛立刻着急了。
邓竹黑了脸,训斥道:“这没你什么事,我跟人说事呢!”
“妈,这事真不能拖,红艳他妈说了,要是再拿不出钱,就让我俩的婚事告吹!”
大牛心急如焚,巴巴地看着他妈。
邓竹心里气得半死,自己在这边谈价呢,这蠢儿子还在旁边扯后腿。
梁颖这时候却出乎意外的通情达理,“大姐,我看我们这边最多也就只能再加100,五百八十顶天了,这一百是我借我们家亲戚的,多的真不成,您要是答应,明儿个咱们就把事办了,不答应就算了。”
梁颖说着,就要起身。
邓兰忙拉住她,冲邓竹使眼色,“堂姐,这成不成你倒是说句话啊。”
“再添个二十。”邓竹嘴唇蠕动,终于还是拗不过儿子的眼神,无奈松口了。
梁颖沉默片刻,看了眼邓兰,松了口:“罢了,看在邓大姐的面子上,这二十我掏我私房钱出了,说到底也是为了咱们俩家都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