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说什么死不死的,孩子还有气,肯定没多大事。”
程氏的风凉话,压断了沈福祥心中最后一根稻草:“够了,娘,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要是想收回去,直说一句就中。但二丫不行,她是我闺女,我想让她自在的活着,不像我一样从小被兄弟们欺负到大。”
宜悠鼻尖有些酸,她能理解爹受的夹板气。可奶奶这样,他必须得有取舍。
“不就是三贯钱,云林村沈家这么多口人,立时拿不出来的多得是。二哥,卖包子的又不止沈家舅兄一户,你能压住我,还能拦住所有人?”
沈福海摸摸鼻子:“四弟,你有些误会。”
“我不是傻子,误不误会咱们心里都有数,包子这买卖我做定了。我是没什么大本事,但这些年娘的话我还没忤逆过,云林村上百户人都知道沈福祥是老实人。我没什么大本事,今天我话撂在这,谁敢断二丫活路,我跟芸娘一块吊死在他家西梁上。”
☆、
有些阴暗的土炕上,宜悠鼻子被人捏住,耳边传来娘的声音:“死丫头,还装。”
“疼,娘你轻点。”
宜悠睁开眼,刚才成功镇住了奶奶和二伯一家,她被爹一路背回家。这会爹出去抽烟,只留娘一个人守着。
“我头是实打实磕的,碰一下真的很痛。”
脑袋处再次伸过来一只手:“知道痛你还撞,你缺心眼啊。”
宜悠挡住头,小声说道:“我不撞,爹能下这份狠心?娘,老话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爹不在,咱们娘俩说实话。母慈子孝,奶奶哪点都说不上慈母,那儿子不孝顺也是理所应当。”
李氏叹气:“话是这么讲,可……”
宜悠有些急:“你和爹由着孝道不好开口,我一个孩子却无人说三道四。咱们都忍了这么多年,还不是被人肆意欺辱。娘,咱们再忍下去,我真得去给县太爷做小,遂了那边一家的意,吹耳边风帮着春生进官学。”
“一个姑娘家,嘴上没个门。你当娘是傻得,你爹那脑袋跟你一样,一个大榆木疙瘩,拿铁锤敲都敲不开。”
脑门再吃一击,疼得宜悠嗷嗷叫。原来她误会了娘,她娘也是个剽悍的。
“娘,女儿这不知错了。你看在我差点撞成傻子的份上,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往昔种种。”
宜悠作着揖,虽然头上包疼着,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她的改变,娘也不像前世那样一味谦让。
“还疼不疼,我给沾点凉水捂捂。”
这是不生气了,宜悠松口气:“没事,娘,我那一下看着撞得狠,其实桌子是我用手推出去的。如果用头撞,这当口我早去阴曹地府见阎王爷了。”
李氏拍拍嘴:“说什么胡话,以后这种事可别干,一切有娘在。”
“恩,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装晕的。”
李氏将水沥干,搭在女儿头上:“傻丫头,姜还是老的辣。你是我闺女,这本事还真跟你娘一样。”
宜悠了然,李家的情况比沈家好不到哪儿去。她娘一个女孩子家,担上龙死凤生的不吉利名声,想要平安长大,没点心机怎么行。
“娘,以前是我不好。”
回应她的,是李氏温暖的怀抱。沈福祥进来时,就见娘俩依偎在一处,女儿头顶上还裹着一块湿布巾。
“二丫醒过来了?”
“爹。”
“以后切莫如此,万事有爹在。”
宜悠余光看看娘的眼色,点点头:“爹,长生可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长生的声音:“姐姐,顺子说你头磕破了。”
顺子说?宜悠弯起唇角,从二伯家到她家得穿过大半云林村,一路上见到的人肯定不少。
沈家老四那个傻乎乎的闺女,在二伯家摔的头破血流昏迷不醒,这事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沈福海?没想到,这回竟是一箭双雕。
她并没有高兴,而是皱起眉低头:“爹,女儿今日如此,怕是无端给二伯那边添了困扰。”
以退为进,沈福祥自不会想自家闺女耍心眼。与大度的亲闺女比起来,他的亲二哥更显得小气。
想到这他脱口而出:“二丫照顾好自己便是,此事与你无关。若是他们找上门来,自有爹顶着。”
宜悠本是激将,见爹二话没说做到这地步后,心中还是升起难言的感动。前后两世,爹虽然懦弱了些,但一颗护着她的心却是十足。
“爹。”
刚想说点什么,长生推开门跑进来,手中抓着两块圆形的石头,直接冲到炕边上。
“姐姐头真的破了,二伯竟然打姐姐。”
一家人哭笑不得,宜悠也不多解释,而是看着他手上那块石头。比起昨天蒸包子用的白石,这两块看起来似乎还要剔透些。
心里生出一种新的想法,她捡起长生仍在炕上的石头:“你跟宇哥儿去了白石堆?”
小家伙神色拘谨起来,另一只手忙将石头藏在身后:“我不是故意跑远,我没有不听姐姐的话。”
看把他吓的,宜悠笑道:“姐姐没有说你做错,长生这石头是从哪里捡的?”
“我和穆家哥哥跑到石堆上,看到那里有个洞,洞里面石头特别白,就捡了些。”
这么一会就哥哥长哥哥短了,看来两人相处的不错。穆宇一直是个不错的孩子,长生跟他呆在一起会学到不少东西,同时自己也能借着弥补前世的过错。
“就你自己捡了?”
见姐姐不反对,长生一股脑的说出来:“没有,我拿了一点小的,穆家哥哥那里还有两块大一些的。他跟我一块回来的,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