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似乎她还没找那里。程华一向贪嘴,那倒是个好去处。
“我想找碗水喝。”
边说着她边朝厨房走去,见春妈妈神色紧张,她更是加快脚步。
“里面脏乎乎的,二丫别进去,我给你端出来就是。”
宜悠拒绝:“这可是二伯家,以前我也常来,春妈妈还拿我当外人不成?”
趁她犹豫的空,她掀开发黑的门帘直接走进去。后厨内锅碗瓢盆满满当当,不大的空间内,似乎有些容纳不下那个穿着土黄色袍子的肥胖身影。
“程华?”
“二丫姐……你……你怎么来这。”
宜悠眯眼,“我来找你,打了我弟弟不仅不跑,还敢来自投罗网?”
程华跟春生一样大,但他的智商更为符合十岁的年纪。听到这话,他头上开始冒汗:“我,都是春生出的主意,不关我的事。”
拍拍手,宜悠抓起他的袖子:“走,到大人们跟前说去。”
“我不要去,你给我闪开。”
程华想推开她跑出去,可他只养出了一身肥膘,压根不是从小下地干活的宜悠对手。宜悠两下将他双手反剪起来,瞪了眼欲要阻拦的春妈妈,押着他朝前院走。
“程华,长生头破了,血流了满满一脸。”
“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
胆子这么小?宜悠从前只是听说程华是个脓包,果然耳闻不如眼见。弯起唇角,这样的人利用好了,今天的事就好办了。
“是不是你干的并不重要,这里可是沈家。你说我二伯他们会向着春生,还是委屈春生,把你这外甥拉出来?”
“姑姑不会那么做,她不会害我的。”
略微松开手腕,见他胸有成竹的笑着,宜悠再加一闷棍:“这么笃定?那你说我怎么会在后厨找到你,眼看着你被带走,春妈妈也不管。”
惊恐之下,程华渐渐动摇。明明二丫姐一家来之前,他就藏好了,没人说的话,谁会知道他在沈家。难道姑姑为了春生把他供出来了?肯定是的,他们都那么疼春生!
“二伯母肯定嘱咐过你不做声,剩下的她来应付,对吧?你想想,如果你不辩解,整个云林村都会知道,你打破了长生的头。以后大人们说起你来,也会说那个将人打半死的程家哥儿如何如何。即使你家再有钱,名声一旦坏了,你能有什么好出路。”
程华已经彻底崩溃,眼神木然:“那我该怎么办?”
“春生可在县里念官学,只要你照实说出来,为了保他,二伯也会想办法压下这事。”
“真的会这样?”
“我话放在这,信不信由你。要走你现在可以走,我不会拦你。”
放开他的胳膊,宜悠朝正房走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她对自己的嘴皮子有把握。
“看把我们春生吓的,你做四伯的就这样对侄子?别说有没有这事,即便是有,也肯定是程家那小子拉着春生做的。”
老太太可不比程氏,在她心里春生最重要。这事必须以及肯定要完全与春生无关,至于程家,现在还要仰她鼻息。程华就是背了这黑锅,他们还敢找上门来?
宜悠也想到了这一点,老太太和程氏之间并非铁板一块。老太太权欲重,对娘家侄女也不知完全放心。程氏想要站稳跟脚,必须依赖娘家。两人间有矛盾,她就有可乘之机。
正准备推开门,旁边伸过来一双肉手。程华脸色更是惨白,汗珠顺着眼角往下流。宜悠侧头,见此抿起唇角。
好巧不巧,今天这事算是成了。
☆、二十四章
宜悠进去时,老太太面前炕桌上两道黑乎乎的肉菜已经全被撤掉。
“爹、娘,我解手回来了。”
一字一句的说着,盘腿大坐在炕上的老太太和程氏,抬起眼皮正准备给她一个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表情。可惜还没等这是动作到位,两人就看到了她那小身板挡都挡不住的小胖子。
“看我这榆木脑袋,把这事忘了。二伯母,我把程华表弟找来了。”
她故意把话说得含混不清,既不明说是程氏透信,也不否认。大越自皇族以下均好客,宾客上门高接远送,令其宾至如归才是传统。正式用膳的时辰,把客人赶到狭小的后厨,她就不信这理由程氏能说出来。
果然程氏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亲切:“不是说内急要去茅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宜悠勾勾手指,老太太极为讨厌脏臭,在自家向来用痰盂。围绕着茅房掰扯不清,这顿饭她是别想吃好了。可惜了那两条鱼,碳烧的虽卖相不好,但香辣嫩滑,滋味确着实令人回味。
“刚才我去茅房,正把他带回来。”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程华此刻本就是惊弓之鸟,这话到他耳中,就成了姑姑一家故意引二丫姐去茅房找他,让他为春生抵责任。手心捏一把汗,抬头刚好看到长生头上的血。
“不不不是我干干的,都是他,是春生出的主意。”
眉头拧成疙瘩的老太太,闻此眼睛瞪起来。这事还真跟老四一家说得一样,春生怎么会打长生?
“奶奶,他吓到你了。”
春生眼泪汪汪,扑到老太太大腿上,小狗似的摇着头。
老太太枯树皮般的手抚摸着孙子的发丝,春生向来乖觉。为了她能长寿特意跑去医馆问询,一回来就督促她常食五谷杂粮。即便这事是他做的,也定是在听她念叨昨日傍晚被那一家子吓到了,为她报仇。
“春生别怕,奶奶在这。老四还有老四媳妇,你们看春生这点力气,顶多也就吓唬吓唬,还能真把他打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