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去给我搬个椅子,家里有外人进来,自是得好好看着。”
待椅子取来,她便老神在在的端坐,顺手取来三字经,叫长生与穆宇一个个的识字。
“姐姐,爹和她怎么来了?”
“且识你的字,管那么些别家事作甚?”
宜悠轻斥责,她从不是有耐心之人。当日既已决定舍弃,再见时自不会拿出孝顺女儿姿态。
沈福祥耳朵尖的听到儿子那声爹,感动之下当即红了眼眶。
自与李氏和离后,他便住在祖宅,服侍于娘跟前。娘对他极尽温柔,三十多年缺失的母爱一朝补回,他自是暖心不已。所以当娘说,将自家那点地归于公中,同吃同住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没曾想地契刚交回去,春生回来一遭,闹着要住大院子,他便搬去柴房。而后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他还要为一家老小烧水劈柴,俨然成了春妈妈跟班。
他本已绝望,正想这几日进城来找芸娘,只求为他们娘仨当牛做马,昨日却突闻二哥入狱。娘崩溃晕厥前紧紧拉着的手,嫂子厉声的指责让他无限愧疚,是以今日他便跟随二人来此。
如今再见儿女,尤其听女儿那锥心的“别家”,他突觉自惭形秽,因此便讷讷不言。
老太太苦了好一会,见院中个人皆有事要忙,竟是无人理她,便也收了,朝儿子使眼色。
“二丫……”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一个叫孟母的人,为了儿女能过得好,不惜抛下一切,三次搬家到适宜之处。”
长生自不懂那些弯弯绕,听此恍然大悟:“那人不叫孟母,而是娘。也不对,娘只带着我们搬家一次,并不是三次。”
“孟母与娘不同,不过长生你得记得,天下母亲,疼爱儿女的心是一样。”
“恩。”
姐弟俩正学然忘我,沈福祥是怎么也开不了那个口,反倒是老太太,拉起儿子手。
“儿啊,娘没那条件。如今你儿女居于此,你便搬过来,随他们一起住。你二哥的事,缓缓再说。”
沈福祥意动:“娘,你不再生气了?”
“都是娘的孙子孙女,隔辈亲,哪有那么大气性。”
宜悠且能稳住,拉着长生不让他出声,一旁少不更事的碧桃却疑惑了。
“小姐,夫人不是早已和离且脱族,怎么?”
“碧桃且打住,别人若要把自己说成那天上的王母娘娘,我们也管不住那张嘴。只是信不信,不还在自己?”
“还是小姐聪明,我去擀皮。”
“去吧。”
主仆二人话语轻松,却将老太太气个仰倒。浪费了那些力气,到头来人家竟从未放在心上。来之前便相好的以势压人,拿捏住这一家,如今却是全然行不通。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福祥,多日不见,你也该与儿女一叙天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