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的左翼军全是他的亲信,如今却是全然听从于他。宜悠忙依托着前面的巨石藏起来,王克发话后,箭矢如雨般的射过来,有些甚至到她脚跟前。若不是她身量小,怕是早已被射穿。
“怎么办?”
正当她和巧姐无助时,箭雨突然停歇。小心的探出头来,方才的左翼军均已伏诛。而带头的,正是沈福爱所引领的一干娘子军。
人人手里的竹箭上都抹上了黑油,带着火的尖刺投掷过来,趁着左翼军愣神,剩余兵卒一同围上来,该杀杀,王家叔侄则是被活捉。
晚来一步的穆然和廖其廷,一人一脚,直接踹翻了叔侄二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得亏裴子桓及时过来:“再下去出人命,杀了朝廷命官,你们俩也会惹上麻烦。”
穆然最后朝着王克肋骨狠狠地踹一脚,直踹得他喷出一口老血。而后他两步走到小媳妇跟前,望着面前刺猬般的箭矢,他摩拳擦掌只恨自己怎么没多踹两脚。
“我没事,石头里面空着一块。”
宜悠走出来,脸上是再轻松不过的笑容。依着石头,两人看向远处。
雪山之上,一轮朝日升起,照亮整片大地。燃烧一夜的大火也已熄灭,北夷人被捆绑起来,呆在曾经的家园废墟上。经此一役,左右贤王两部落,剩余不过千人。
“都结束了?”
“结束了,明远在那边看到,北夷人的王庭早已搬往罗刹国境内,大越不便出兵。”
“罗刹国?那个全身是黄毛的国家?”
“恩,正是,他们最喜欢咱们大越的酒。子桓兄曾向圣上进言,支持北夷在罗刹国境内发展。”
“狗咬狗一嘴毛。”
“正是这意思,不过他原话却是:以夷制夷。这会他正与北夷人谈判,你且去听听?”
宜悠听远处传来的声音,裴子桓站在石头上,跟个神棍似得说道:“你等喜爱放牧,至此以北,王庭所在之处水草丰美。吾皇圣明,特准王庭……”
明远翻译成北夷的语言,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宜悠听了半晌,总算明白大致的意思:王庭可以拿牛、羊、银两、珠宝等物来换这些北夷人,而大越这边本着睦邻友好,强烈建议他们离开大漠雪原,去往水草丰美的罗刹国放牧。
最后他甚至还鼓励道,你们如此强大,也只比我们大越差一点,罗刹国肯定会乖乖让出草原。到时候,你们的生活幸福又安定,咱们两族还是好朋友。
太损了,宜悠捂住嘴:“这能成?”
穆然斟酌着词句:“先前不成,如今由不得他们不听。”
宜悠扬起幸福的笑靥,拿起手帕为他擦擦脸,她突然看到穆然那苍白的脸色。再往下看,被血染红的裤子,似乎有一片红得格外鲜艳。蹲下来仔细瞅瞅,抹一把,她的指腹竟然是红的。
“你的腿?不对,这是你先前伤到的那条腿。方才分明无事,怎么如今?”
宜悠捂住嘴,眼中止不住的心疼。虽然她理解穆然奔赴前线,可如今他受伤,她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无碍的,军中郎中已包扎过。”
穆然虽然面上说着无碍,但世界上确是太有碍了。三军大截,没几日朝廷钦差就来到,亲自赐了廖将军黄马褂,还有据说圣上最爱的一匹,经由波斯进贡的汗血宝马。
其他人并无奖赏,不过大家都知道,打完仗少不了加官进爵。不过是如今时日太过仓促,礼部那边还来不及。等回到京城,好处大大的有。
这其中穆然与廖其廷最为显眼,他们也面临着新一轮的封赏。不过宜悠却全然没有喜悦,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但她却坚持亲自照顾穆然。
“我扶着你下去。”
十来天后终于抵达越京,城门口,圣上带领百官亲自迎接归来的廖将军。
宜悠和巧姐依旧留在军中,经此一役,所有的将领都见识了宁古塔那帮妇孺的剽悍。战事赢得如此漂亮,再也没有人去提军中有女人不吉利这事。
“辛苦你了。”
两人自马车上下来,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此起彼伏,而后前面的圣上说平身。由于大军人数实在太多,圣上声音后面听不到,便由传令官三丈一人的,一句句传到后面。
宜悠扶起穆然,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眼眶再次红了。上次他还只是跛足,如今这次怕是真的不良于行。
“莫要让他人看到。”
宜悠也知道轻重,如此举朝欢庆的场合,若是让人瞧见她这幅如丧考妣的模样,指不定能编排出什么。
迎完三军后,便是主要将领入宫赴宴。穆然虽只是个小小的县尉,可黑油却早已运到京城,连带着他也入了圣上的眼。他与廖其廷一道,共同入宫。
“宜悠,咱们先回章家。宫中有御医,怎么也比军中郎中的医术好,你不用太过担心。”
宜悠忙走上去,小声嘱咐:“穆大哥,你可定要想着,有机会叫御医看看。”
“恩。”
穆然应下的事从不会反悔,宜悠终于跟随巧姐去了章家。与上次相比,这次迎着两人的人却有很多。宜悠终于见到了巧姐舅母的真容,一位挺刻薄的中年妇人。看着她那隐忍的模样,巧姐颇为高兴。
“她姓陈,娘亲姓王,所以我也不用再担心了。”
宜悠颇为理解的点头:“原来如此。”
紫禁城,三月底的越京已是桃花开,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圣上设宴,犒劳此次征北夷的将领。
“众将士辛苦,如今自是论功行赏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