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安排,你离开洛城,马上就走。”
“离开洛城?”韩渠问:“去哪?”
“从西南出境,那边有我的人。”连烽道:“等这边的事了结……”
“我不走。”韩渠不耐烦地打断,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眼睛在烟雾中眯起来。
连烽诧异,“你想留下来?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突然从特警支队消失,还伤了警方的人。现在特别行动队就在洛城,而柳至秦精通网络技术。”连烽语气一沉,“一旦暴露,你认为你还能平安无事地留在洛城?”
韩渠拿起一件单衣,随意地披在肩上,眼中流露出怪异的贪婪,“你去电影院看电影之前被人剧透过,你知道这片子前一百来分钟平淡无奇,高丨潮在最后十分钟。你已经忍过了那无聊的一百分钟,会在高丨潮即将到来之前,提前离场吗?”
连烽蹙眉。
“看,你不会。”韩渠笑了笑,“我也不会。”
“别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罕。”韩渠微昂起下巴,“连烽,你不是把我也当做一枚‘棋子’吧?我现在无法再回到市局,已经不是特警支队的队长了,将来无法给你提供任何内部消息,所以我没用了?会像别的‘棋子’一样被你抛弃?”
连烽目光冷寒,抿成线的薄唇张了张,“不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早离开早安全,更应该知道,我如果把你当做‘棋子’,当你失去用途的一刻,就会被我解决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我的沙上,肩头披着我的衣服,还与我犟嘴。”
“啧,我应该感激涕零吗?”韩渠轻蔑地摇摇头,将烟头摁灭在桌上,无瑕的桌沿立即出现一个丑陋的圆形烟痕。
连烽叹气,“你去西南,那里……”
“我不。”韩渠站起来,肩头的单衣随着动作滑落。
“你!”
“我要亲眼看到,”韩渠走向单向落地窗,俯视着近处渐渐热闹起来的洲盛购物中心,“影片的高丨潮。连烽,你以为你是导演吗?不,我才是。你没有资格剥夺我欣赏它的权力。”
连烽神色渐冷,片刻后转身,“随你。”
??
刑侦支队队长办公室烟雾缭绕,即便几扇窗户全部打开,通风扇卷得呼啦作响,也无法将浓重的烟味彻底驱散。陈争坐在沙里,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精神萎靡。
沈寻在他肩上拍了拍,没说话。
“韩队……”花崇神色凝重,“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椿城出事之前。”柳至秦看了看陈争,“陈队去见过他一面。”
“怪我。”陈争嗓音沙哑,拳头攥紧,“我早就察觉到他可能有问题,我难辞其咎。”
花崇指尖阵阵凉,心脏失控般地向深渊坠去。
如果说之前与柳至秦通话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那现在的情况等于已经确定韩渠就是那个与涉恐分子勾搭的人。
不,应该说——韩渠本人就是涉恐分子。
这简直太荒唐了,一个市局的特警支队队长,一个曾经参与反恐作战的特警,竟然是残忍疯狂的涉恐分子!
花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韩队,韩渠之前的行踪能确定吗?”
“我派了人跟踪他。”沈寻说,“他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当时也在我们的监控中。不过追踪频段突然被干扰,有人协助他脱身。”
花崇转向柳至秦,“什么意思?”
“有人阻断了我的追踪,一共四秒。”柳至秦道:“但就是这四秒,让韩渠跑掉了。”
“那跟踪他的人呢?”花崇心中泛起一丝不详。
“在医院,现在还不能说话,好在命保住了。”沈寻吁了口气,“我推测,韩渠可能会在近期内离开函省。这是我们抓住他的机会。”
“不,他不一定会离开。”花崇紧皱着眉,想要客观分析各种可能,脑中却不停回放着当年在特警支队与韩渠朝夕共处的情形。
那时,韩渠就已经是涉恐团伙中的一员了吗?
“他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沈寻冷静道:“他的作用应该是向那些人提供警方的情报、动向,但他这一消失,立即成了警方的重点关注对象。那些人会让他留下来?”
“如果他想留下来呢?”花崇道,“梧桐小区大案或许只是一个‘序幕’,那些人在酝酿更大规模的袭击。本来我只是有这么一个猜想,但是在椿城遇到伏击之后,我敢肯定,他们还有别的动作。”
“所以韩渠就一定会留下来吗?”沈寻并不认同。
“按他的性格,会。”花崇说。
“铿”一声响,烟灰缸被摔碎在地上,众人立即转身,见陈争愤恼地抱住头,右拳敲击着太阳穴,“我和他同一年进入市局,我把他当成兄弟。”
“陈争。”沈寻走了过去,“你去休息一下。”
陈争摇头,拨开沈寻的手,两眼直直看向花崇,“你和小柳前阵子出事,我他妈还叫他派人保护你们,成天跟着你们。操,如果他那时候对你们动手,就是我害死了你们。”
“陈队,其实多亏你当时去找他。”花崇说,“我们在特警的保护之下,如果再出事,那幕后黑手是谁就很清晰了。他不敢在那时动手。其实现在想想,我也算豁然开朗——我和小柳哥那段时间相当被动,但为什么一直没有遇到一轮袭击?原来是韩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