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衣衫整洁,线条利索,仿佛是特意为了进城而更换的,但奇怪的是,他既没有入住任何旅馆的迹象,也没有拜访亲戚的安排。
那么,这换装的魔法,这焕然一新的衣物,究竟是从何而来?
张小翠心中疑云密布,犹如春日里的一场迷雾,亟待揭开。
细细想来,能够换衣服的地方,必定是他熟悉且常去的角落,毕竟新衣不是随手可得,总得有个置办之处。
张小翠脑中灵光一闪,如晨曦初照,豁然开朗。
她决定静观其变,耐心聆听许清禾如何巧妙地引导陈勇吐露真相。
果不其然,随着谈话的深入,陈勇对于这座县城的熟稔程度,乎了一个所谓“隔壁县”来客的常态,这一切显得太过巧合。
许清禾的言辞中透露着一股不凡,她说起自己频繁往返县城的故事,供销社的人脉、打折购物的秘密,就连国营饭店的大姐也是她的至交。
陈勇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心中却了然于胸——这份随性的往来,背后支撑的无疑是对家庭财力的信心。
他不由得心生羡慕,若是能与许清禾建立起联系,或许自己的人生也能沾染几分这等生活的甘霖?
思绪如野马脱缰,他幻想起与许清禾共度的美好未来,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享有与她同样的待遇,工分唾手可得。
这份憧憬,如同初夏的微风,轻轻拂过心头,让他心花怒放。
然而,美梦需付诸行动。
饭桌上,陈勇对张小翠刻意保持距离,若非张兵坐在一旁,他几乎想要紧邻许清禾而坐。
张小翠见状,心中窃喜,安然享用着美食,而她母亲和刚从田间归来的兄嫂则是一脸困惑,这相亲的一幕,为何全然不合常规?
张母误会了女儿的意图,认为这是直接的拒绝,心中略感不悦。
即便不满意,这样的事也应由长辈出面处理,怎能让小女儿自行决定?万一陈勇回去后四处散播,女儿的名声岂不蒙尘?
“小陈啊,关于你和我们小翠的事……”
张母犹豫再三,终是开口。
她思量着,既然女儿不乐意,况且对方来自稍显偏远的邻县,早日摊牌对双方都好。
不料,张母的话还未落音,陈勇已抢先一步,话语中带着巧妙的圆滑:“婶子,小翠是个好姑娘,我确实心仪。但我们不妨慢慢来,今日初次相见,彼此还需深入了解。我想着,今后多来村里串门,彼此熟悉了,等双方都满意之时,再提亲事,您看这样如何?”
陈勇的心思如丝般细腻,他深知今日之行的目的,直言不喜张小翠并非上策。
故而采取了以退为进的策略,使得张家难以直接拒绝,同时为自己争取了更多与许清禾接触的机会。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一旦成功俘获许清禾的芳心,便能名正言顺地退出与张小翠的亲事,可谓一举两得。
张家人并未深究其言,只觉陈勇的提议合情合理,加之初次见面他便主动帮忙,相处融洽,骤然拒绝似乎过于冷淡,于是决定缓图之。
张母当即点头应允,而张小翠的内心五味杂陈,望着母亲那简单而纯朴的笑容,满心的无奈。
她明白,此事只能待陈勇离去后再行解决。
午后,陈勇提出告辞,张母不仅热心地为他准备了路上的食物,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安全,亲自送至村口方才返回,口中还不住地赞叹:“这孩子真是不错,可惜离得太远了,要是在附近就好了……”
张小翠与许清禾商量一番,决定将所现的关于陈勇的疑点告知父母,提醒他们留心,并寻找合适的时机彻底推掉这门亲事。
张小翠决定亲自承担起这个责任,许清禾先行离开。
正当哥哥嫂子外出工作,父母也要准备下田,张小翠适时拦住了他们的脚步。
她领着二人进了堂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早晨许清禾对于陈勇居住县城的推测,以及他向许清禾频献殷勤的种种细节。
最后,她坚决表达了自己对陈勇的反感,这份反感已不仅仅因为他家的遥远,更多的是源于内心深处的厌恶之情。
“这……不至于吧?清禾不是已经成家了吗?”
张母满脸惊诧。
若是张小翠一人之言,她或许还会半信半疑,担心女儿为了逃避婚事而编织借口。
但如今许清禾的介入,让事情显得更为复杂。
许清禾机智聪明,她的意见不容忽视。
至于为何两个年轻姑娘会突奇想去试探陈勇,张小翠早已准备好了许清禾教给她的答案:“起初,我和清禾就对他深夜来访感到好奇,猜测他是否住宿在旅馆。可他身上清爽干净,就像刚沐浴更衣,却又说未曾住店。清禾机敏,几句对话之下,他无意间透露实情,确实在城里沐浴,但却无亲戚投靠,也未宿于旅馆,于是我们猜想他或许涉足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
“之后,清禾假装感兴趣,与他攀谈,才逐渐现他对这城市异常熟悉,却对自己的行踪含糊其词。显然,看到清禾条件优渥,他便主动亲近,饭桌上若非父亲在场,他几乎就要紧贴着清禾而坐了。你们真的没有察觉到吗?”
张小翠的言辞恳切,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许清禾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坚定:“张叔张婶,人心难测,有时候亲疏远近并不能成为衡量一个人行为的标准。这次的事,我想亲自确认无误后再告诉你们,就是怕万一误会了,伤了和气。可现在看来,事实确凿,咱们必须得为小翠的将来考虑。”
张小翠的妈妈紧咬下唇,眼中泛起了泪光,既是对陈勇行为的愤怒,也是对许清禾深思熟虑的感激:“清禾,你做得对,是我糊涂了,还以为亲戚间不会做出这种事。现在咱们知道了真相,得马上想办法解决。”
张兵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沉重却透露着坚决:“清禾,谢谢你为我们家小翠着想。这种事不能拖,明天我就去陈家,把话说明白,这门亲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