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铣一怔:“林如坚。”
林如坚,林楠绩,都姓林。
李承铣心脏逐渐下沉。
方文觉继续道:“当年,先帝受大太监余兴年唆使,认为林如坚通敌叛国,将他府上一百多口人尽数斩,跟着他的副将下属也都遭到清算。当时林如坚任黔州总兵,手下率领十万士兵,他爱兵如子,治下有方,后面黔州总兵这个位置上较为动荡,后来皇上即位时为了稳住四边,提拔林如坚夫人的弟弟华衡为总兵,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华衡这几年坐镇黔州,倒是没出过什么岔子,只是对朝廷的态度模棱两可,想来林家灭门之祸仍然如鲠在喉。”
李承铣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方文觉眼中似乎看见了深重的危机:“黔州百姓被苛捐杂税压迫,定然早已心生不满,现在又出了莲华教挑唆民众与朝廷为敌,背后势力极深,华衡手下十万精兵,他若倒戈,恐怕一不可收拾。”
李承铣似在思索,依然听着,俊美威严的面容不辨喜怒。
方文觉小心翼翼地觑了觑李承铣的神色,末了道:“微臣还现一桩蹊跷,当年林如坚一家被抄家斩时,林家幼子刚满三岁,算算岁数,与林公公吻合。而且,青吴山下的林家,是林如坚的远房亲戚,因隔的太远,只是平平无奇的乡村人家,并不在牵连之列。”
李承铣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一夜未睡,他声音透着干涩和沙哑:“朕知道了。”
方文觉明知道有些话眼下不宜说,他但身为朝廷忠臣,他还是硬着头皮道:“若华衡真有心谋反,皇上还是早做决断为好,免得西南大乱,到时候番邦定会乘机而入。”
“决断?”李承铣嗤笑一声,眼眸森然,“先帝留下的烂摊子,难道朕也要将错就错?”
方文觉惊讶地看向李承铣:“皇上……”
李承铣垂下眼睫:“容我想想。”
第八十章
林楠绩听完以后沉默了,教主大有一副他不交出玉佩不让他走的架势。
教主道:“你可要想好。”
林楠绩深吸一口气,双眼泛红,流露出仇恨的神情:“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想去祭拜一下家人。”
教主看他神情不似作伪,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好,我这就安排人带你去。”
青吴山间的荒地,叶蔓丛生,盘根错节的老树遮天蔽日,四周野草淹没至膝盖,树上野乌鸦偶尔出嘶哑的鸣啼。
教主派了一个练家子,引林楠绩到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
林楠绩在深山荒野中走着,那人脚步停下,林楠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一片荒野之中,竖着密密麻麻的无字碑。
虽然无字,但还能勉强辨认出为的便是林如坚夫妇的墓碑,墓碑上较别个光滑,像是经常有人来祭扫。
跟着的人紧紧守着,林楠绩冲他道:“我想和父亲母亲单独待一会儿。”
那人见周围都是荒郊野岭,林楠绩又无功夫,若是随意跑动,多半会落入野兽之口,便也没僵持,退到了远处。
林楠绩确认那人听不到他说话以后,将带来的香烛祭品摆好,燃起三炷香。
都说上坟要多带些逝者喜欢的东西,可是林楠绩不知道林家夫妇喜欢什么,原主三岁离家,也没有从前的记忆。
林楠绩语气低低的:“也不知道二位喜欢什么,都带了点过来,希望你们不嫌弃。”
林楠绩将带来的酒洒在地面,没入荒草之中,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他声音沙哑,目光不敢直视墓碑:“我……其实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我只是异世的一缕孤魂,占了他的身体。我也不知晓他现在何处,只能代他们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