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竹见她神色严肃,连忙点头,也不敢再问,“奴婢明白了。”她方才扒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隐隐听到了一些话,得知江怀谨好像受了重伤,这令她感到有些害怕,先是小姐遇到强盗差点丢掉性命,紧接着又是姑爷受了重伤。他们夫妻二人不是被什么衰神缠身了吧?
苏灵筠让素竹西施榻铺设了衾褥,就让她去睡了,自己草草卸除晚妆和衣裙,卧在小榻上。
苏灵筠宁可睡在这狭小的西施榻上,也不愿意与江怀谨同床而眠,他受了伤,她正好也有了借口不上床睡。
担心江怀谨有个好歹,苏灵筠打算时不时地起来看他一下,所以她没有熄灯。
苏灵筠喜欢灭灯睡觉,而且平日里也没没在小榻上睡过,她感到很不适应,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内心一声叹息,她轻手轻脚地从榻上起来,走到妆台前,拉开屉子,从一匣子下面抽出了那本《兰闺怨》,素竹白日偷偷将它藏在了那里,被她发现了。
苏灵筠捧着画本,往床的方向看了眼,江怀谨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那精致昳丽的五官像是玉雕,冰冷、毫无人气。她惊了下,小心翼翼地步过去,伸手探了下他的呼吸。
还有呼吸。她紧提的心落回原处,不论如何,他现在还不能死。
她又摸了下他的额头,不烫,看来他的身体比自己强健。
她暗忖,若是他半夜烧了起来她才不会帮他请大夫,顶多给他一条湿帕子,就像他对她那样。
她唇角撇出抹不属于闺秀小姐的弧度,不再理会他,转身回到榻上。
搭伏在西施榻的靠背上,苏灵筠慢悠悠地翻开了话本,看了一两页,她有些惊讶,男女主公的身份倒有些符合她与沈凛的身份,怪不得他有那样一番言论。
再继续往下看,也终于明白沈凛为何唤自己叫苏夫人了,因为男主人公王公子就是这么叫里面的闺秀夫人。他还真把这里面的故事想象成他与她的了?
苏灵筠不是很喜欢看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所以看得不甚仔细,当看到男女主人偷情时,更是冷笑一声,立刻撇下了画本。
这沈凛倒是会意淫,闺秀夫人与浪荡公子偷情?想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写这话本小说的作者是什么人?这般荒唐无耻。
苏灵筠没有再拾起书来看,这话本里的故事虽是荒唐可笑,不过那沈凛却奉如圭臬,她目光久久地落在书封上,心中隐隐浮起算计。
次日一早,苏灵筠从小榻上醒来,她茫然地坐了会儿,又伸手轻打了个哈欠,待困意退了些后,走到床旁边,恰好江怀谨也睁开眼睛。两人目光撞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醒有些迷茫,所以来不及掩去眼底的情绪,苏灵筠好像在那双深邃无边的眼眸中看到了真正的江怀谨,冰冷,充满着戾气。
苏灵筠心没由来地一憷,不觉后退了下,直到他慵懒沙哑的声音传到耳中:“扶我起来。”
他的语气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强势,苏灵筠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扶他坐起,又拿枕给他垫背,等做完这一切,她突然感觉不对,虽说作为妻子做这些事也是应该的,不过他淡漠的神情显得自己好像成了伺候他的丫鬟。
她暗暗不高兴,嘴上却关切地问:
“夫君,你好些了么?”
“嗯。”江怀谨淡声应。
苏灵筠坐在床沿,打量着他,他脸色看起来依旧有些苍白憔悴,不过气色比昨夜好了许多,也没像她那样烧得迷迷糊糊,内心不禁有些不平,“那就好……”
她这语气怎么听着都像是在遗憾……江怀谨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但精神不济,没心思去计较此事。
苏灵筠不知道要说什么,便站起身往外走去,让底下的人送来热水,又叫素竹去伺候他梳洗,没办法,他没有贴身侍女,又不肯让人知晓??x?他受了伤,就只能让素竹去了,自己则在外房洗漱后,才回内房梳妆。
“少夫人,蕙兰小姐过来了,说是要找大公子。”底下的丫鬟站在门口禀报。
苏灵筠这会儿刚梳好头,闻言回头看了眼江怀谨,他朝着她微点了下头。
苏灵筠便拍了拍素竹的手背,道:“你去请蕙兰小姐到外房坐一坐。”
蕙兰是江怀谨的妹妹,但人有些害羞腼腆,不爱说话,苏灵筠和她没说过什么话,她也从不往她这边来,今日一早就要来找她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苏灵筠略一思索,拿着自己的口脂走到床旁边。
“夫君,你气色看着不好,若这么见蕙兰的话,她一定会发现你受伤的事,我给你抹点口脂,让气色显得更好一些,如此她便不会怀疑了。”苏灵筠自作主张道,说着就伸手抹了点口脂要往他唇上涂。
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江怀谨,就被他捉住了手腕,苏灵筠以为他受了伤,只能任由自己捉弄,却没想到他力气还在,她无法挣脱他的钳制,索性不再挣扎,“夫君觉得这么做不妥?”她道,对上他无波无澜的目光,她微低着头,道歉道:“是我自作主张了。”
江怀谨自认为自己善于看人,但眼前这女人是个意外,从一开始他对她的判断便失误了,她真的很善于伪装自己,江怀谨脸上突然绽放一温润亲切的笑容,“倒不是,只不过觉得没必要这般……麻烦。”
他放开她的手腕,手掌住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苏灵筠错愕地看着他的脸贴近自己,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这才明白他那话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