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筠正襟危坐于椅子上,让素竹去把江怀谨请到卧室来,方才她是顾及程清清还有丫鬟在,她才没有表露任何不满,她知晓江怀谨的性情,他完全不会顾及她的面子,若是惹他不高兴,自己的处境只会变得更加难堪,所以才一直忍到用完晚膳才把他找来说此事。
江怀谨一进屋便随意地找个张椅子坐下,一手托着下颐,长腿随意地交叠起来,笑问:“娘子找我有何事?”
他手上拿了一柄玉骨折扇,他看起来有些无聊,开始用手转动折扇。
苏灵筠脸上没了笑意,显得有些冷,“夫君,今日究竟是何意?”
就算他和程清清关系再亲密,他也不应当在底下众仆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他这般不把她这妻子放在眼里,让她以后怎么在江家立足?
“什么何意?”他好像听不懂她的意思似的。
苏灵筠想要开口说话,却被他的转扇子的动作扰乱了心神,他那修长的手指十分灵活,折扇在他手中转得越来越飞快,让人有些眼花缭乱起来,苏灵筠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了。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脸上的笑容温雅随和。
他这笑容里面暗藏着危险狠戾的算计,从前苏灵筠不明白,现在她明白了。苏灵筠意识到质问他这些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向来随心所欲又善变,就算他现在答应她给她体面,将来也会反悔。
苏灵筠心中渐渐恢复了冷静。
罢了,其实底下的人早知晓他和程清清是怎么回事,她再想隐瞒也只是自欺欺人。斟酌再三后,她决定不再与他谈论此事,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夫君,你可是又受伤了?我看到你换下的衣服上有血迹。”
江怀谨手上动作停下,那转得飞快的折扇突然“啪”的一声展开来。
对上她关切的目光,不知为何,江怀谨脑海中回荡起昨夜两人欢爱时,她唤他的字,玄知,那样的深情几乎要让人以为,她情深入骨,他眸中划过抹晦暗之色,但很快又消失无踪,“不是我的。”
既然不是他的,那么就是别人的,他到底在外头做了什么事?难不成是杀人了?苏灵筠内心一怵,惊愕地看向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以手支额,笑得温柔。
苏灵筠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立刻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很平常,“既不是,那血迹是什么回事?”
苏灵筠以为他会说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血迹,不想他竟然面不改色地道:“大概是死人身上的吧。”
苏灵筠心中又是一惊,他怎么能把死人二字说得那样轻松悠然?那样不以为意?难道人命在他眼中,仿佛草芥一般,就像当初他故意让她去庵山寺求平安符,好让她死于盗匪刀下。
苏灵筠见他有问必答,便还想问点什么,但这时江怀谨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娘子,有的事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苏灵筠很会看他脸色,闻言立刻打消了继续探究的念头,正如他所说,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他有秘密,要是这秘密被她知晓,她会不会陷入危险之中是个未知数,她不愿意去冒险,于是她识相地岔开话题,“清清那边,你打算怎么办?我听母亲说,方公子那边也去提亲了,你若不抓紧时间,她就要名花有主了。”
苏灵筠的确不是一般闺秀,听了他这些话,还能如何淡定地和讨论程清清的事,江怀谨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这事你觉得怎么办才好?”江怀谨笑问,然后忽然想起来程清清说过,苏灵筠绣过手帕给方恒。
方恒原来喜欢的是她,结果转头又喜欢上了程清清,他心中有些轻蔑,这般朝三暮四的男人,有什么好?
◎他们夫妻二人干脆就这么永永久久地纠缠下去,看最终谁会自取灭亡。◎
江怀谨手一抵额,饶有兴致地去观察苏灵筠的神色。在他看来,苏灵筠肯定利用过方恒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她有没有对方恒动过心思,不好说。
苏灵筠被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弄得很是头大,语气忍不住有些冷沉,“清清是你的女人,此事该由你来负责,而不是来问我怎么做才好。”
江怀谨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好笑的事,然后就笑了出来,“我又没占了她的清白之躯,我为何要负责?”
他稍稍坐正身子,唇角一扬,“娘子,你没发现么?我从头到尾从未提过纳妾,是你在一头热,是你要姐妹相伴,我只不过是如了你的意,把清清接了过来陪伴你。你对你表妹如此上心,不如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苏灵筠着实没想到这男人如此不要脸,心中震惊无比,“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清清的么?”他昨夜对她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在告诉他,他有多么喜欢程清清,仿佛排除万难也要与她在一起,如今他却与她说,他从未想过要纳妾,他不觉自己的话很可笑,很矛盾?
江怀谨沉默地看了她片刻,随后长身而起,走到窗下,看着外头被霞光笼罩的院子,一抹倩影一闪而过,他唇角微扬,淡淡地回应:“并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彻底的占有。”
苏灵筠怔怔地看着他霞光中显得异常温柔俊拔的背影,静静地思索着他的话,然后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生成,她不觉站起身,脸微沉,“你不会是想等她成亲之后再与她私下来往吧?”
江怀谨回身倚着窗台上,面对苏灵筠质问的眼神,他微微一笑,道:“这有何不可?”
他真的打的是这个主意,苏灵筠脸彻底沉了下去,定定地与他对视片刻,她冷声道:“若是东窗事发,你们一定会被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