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敲了敲门,说道:“丫头,我把司黄带来了。”
木屋门缓缓打开,老妇人探出头来,她的眼睛很红,仿佛刚刚才痛哭了一场。
“司黄——”老妇人看到虎妖,一下子就扑了上去,而虎妖也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一人一妖,抱头痛哭。
杜羽安静的看了很久,然后缓缓说道:“你们俩的心愿我都完成了,我保护了司黄,也让司黄见到了丫头,那么你们是不是也该完成我的心愿了?”
老妇人抬起泪光纵横的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
杜羽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想知道所有的事,包括你们俩,包括你死掉的儿子,包括你和县令大人之间……到底都生过什么事?”
老妇人听后,慢慢地站起身来,她一开门,把杜羽让进屋子里,然后给他倒了一碗花茶。
“官爷,你对我们俩有恩,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就由老妪告诉你吧。”
老妇人饱经沧桑的眼神一阵闪烁,微微张开了嘴,徐徐道出了一个分外悲凉的故事——
那是四十四年前,云梦山下搬来了一家猎户。
说是一家,其实只有两口人,那破旧的木屋里只住了一个年迈的老男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
老男人叫做郑硫,而小女孩没有名字,男人一般唤她丫头。
县上的人们本以为这是一对父女,可是一打听才知道,女孩是郑硫不知从哪里拐来,留着当媳妇的。
每隔一两天,郑硫就会带着弓箭上山打猎,丫头就在家门附近采些野菜,二人的生活虽然清苦,但也算温饱不愁。
郑硫的打猎技巧高明,每次上山总是能满载而归,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年的冬天,他从山上捕获了一只幼虎。
这幼虎不知为何独自在这山上游荡,不见其母,于是郑硫当机立断,只用了一箭就射中了它的后腿,然后用绳子绑住了它的四肢,扔在后院里。
眼看这一年的大雪就要封山,郑硫一边看着天气一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把这只幼虎宰了,撑上几天。或许它那身皮毛,还能给自己添上一顶新的帽子。
而丫头对这只小老虎起了兴趣,经常趁着郑硫不注意,偷偷的带一点肉干去喂它,还给它细心的包好了伤口,抹上了草药。或许在这间孤单的木屋里,她把这只小老虎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丫头给幼虎取名为司黄,因为它身上的毛黄的亮。
这一天,郑硫看着外面的大雪,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对女孩说:“丫头,未来几天都上不了山了,明天咱们把那幼虎宰了吃吧。”
听到这句话,丫头心里一揪。
风正狂,雪正盛,一只幼虎在屋外的大雪中瑟瑟抖。
不忍心吃掉幼虎的丫头在这一天晚上,解开了绑住司黄四肢的绳子,把它放走了。
郑硫知道后怒不可遏,痛打了丫头一顿。其一是因为丫头此举直接断送了好多天的口粮,其二是她犯了猎人的大忌——放虎归山。
若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日,幼虎长成,必然会下山报复。
可问题是,现如二人的口粮还能够撑到春暖花开日吗?郑硫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丫头杀了吃肉。
再三考虑之后,郑硫还是决定披上风衣,连夜追赶那只受了伤的幼虎,它毕竟后腿有伤,又饿了好多天,相信不会跑出很远,于是在这大雪狂傲的晚上,郑硫走进了云梦山。
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
丫头在家整整等了一夜,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或许从今之后,她再也见不到那个肮脏的老男人了。 果然,第二天,第三天,他依然没有回来,就算大雪已经停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丫头每天吃着屋外的雪块,整个人已经饿的面黄肌瘦。她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说是难受,但又哭不出来。
终于在第四天早上,丫头被门外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吵醒,她披上衣服打开房门,忽然看到了那一只活蹦乱跳的幼虎,那幼虎嘴中叼着一只野兔,看到丫头之后,幼虎把野兔放在了她面前,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肥胖的小身影在雪地当中留下一串串脚印。
丫头捧起那一只还带着体温的野兔,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也幸亏有了这只野兔,丫头没有饿死在这最冷的时节。从此,每隔两三天,幼虎就会送一些猎物到丫头的门口,丫头眼睁睁的看着司黄慢慢长成一只猛虎,而司黄也见证了丫头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一个大姑娘。
不知从几岁开始,丫头已经习惯了司黄隔三差五送来的猎物,仿佛它就像家里出门打猎的男人一样。
一切的变化,要从那一天说起。
那天,司黄像往常一样,把今天抓到的猎物放到木屋门口,然后用自己的后背蹭了蹭门,离开了。
丫头出门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一次的“猎物”居然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类婴孩。
丫头赶忙把婴孩抱回了屋子,想办法给他暖了身子,又做了点米粥喂给他,看着婴孩渐渐恢复了呼吸,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可这婴孩是哪里来的?
丫头上山找到了猛虎,她想知道司黄到底从哪里得来的孩子。虽然不害怕这只从小看到大的猛兽,但丫头也无法与它交流。没法知道婴孩的来历,丫头犯了难,只能到淇县挨家挨户的打听,可也问不出来到底是谁家丢了孩子,反而没过多久,县里流言四起,说独自住在县外的丫头不知道和哪个男人生了个野孩子,如今找不到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