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流云都无法忘记当时顾云兮母亲的看着自己的眼神,一个骨瘦如柴,满脸沧桑的小女人,吃力地张开着嘴巴却无力发出一个字音,嘴唇干枯皲裂成一道道血口子,只得努力地把眼睛转向她,那双充满了卑微恳求的眼睛!让流云不忍拒绝。
“为师走了过去,给你母亲把了脉,已经是病入膏盲了,之所以撑着一口气,不过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子罢了!于是给她喂了点吃的,又输了内力给她,让她把最后的话说完。
据你母亲继继续续的诉说,她姓杨,是家中独女,父亲是个教书育人的秀才,早些年因天灾,父母都双亡,无依无靠,只得投靠了父母在世时帮她订下亲来的顾姓夫家,夫家生活十分贫困,只有母子二人,她过去后,和婆婆一起挣钱养家供夫婿读书。
二人年少青春,有了夫妻之实,不久后更是发现有了身孕。但顾家家贫,又正值科举考试之时,你父亲顾明书需要一大笔钱上京赶考,实在没有余钱为二人兴办婚礼,婆婆便让她等夫婿高中后再完婚!
后来你父亲高中探花,留在京中任职,来信说,因你母亲有孕在身不便上京城且等生产完后再赴京也不迟。
你母亲十月怀胎产下了你,你祖母见是个女儿十分失望,竟然自顾自的丢下了你母亲与你独自上了京城,临走前竟然还把房屋也卖了。等你
母亲知道时,早已经没了人影!她身分文无依无靠,只得乞讨渡日!
她临死前请求我把你送到你父亲那里,还说他一定会重重答谢为师。为师本来是要把你送到你父亲处的。但一想他如真心在乎你们母女事隔差不多半年了,怎么可能不派人来接?
不过又是一个贪图荣华宝贵,抛妻弃子的小人罢了!这才把你留在了身边收为徒儿。”
其实流云有一件事没说出来,当时打开包裹一看里面的娃娃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仔细一摸骨,竟然是副练武的绝好根骨,不说百年难遇,也是万中无一!心中大呼幸运,这时别说顾云兮母亡父弃,就是父母双全爱她如掌上明珠,也定要坑蒙拐骗了去当徒弟。
“云兮你可怪师父,没有把你送到你父亲处?”看到听完身世后一言不发的顾云兮,流云心生惭愧!
“不,云兮怎么会怪师父,还要谢师父收留了我,没师父就没有我!师父说得对,如果那个父亲真心在乎娘和我,怎么可能事隔半年都没有来找我们母女?”
顾云兮刚才其实是在想,南宫容诺会不会也是和顾明书一样的男人,自己会不会被他给抛弃了。
听到顾云兮的话,流云这才放下心来,这个徒儿性子向来是直来直去的,说不会怪肯定就是不会怪了!喉头一腥,流云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顾云兮吓了一跳,急道:“师父,
师父怎么样?”伸出手来抚着流云的胸给她顺气,又帮她擦了擦嘴边的鲜血。
流云一阵猛咳,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惨笑道:“好徒儿,师父真的不行了,中的毒已经把为师的五脏六腑全部都腐蚀坏了,撑下去不过是多受几日苦罢了!”
顾云兮心下难过,抱着流云哭道:“不,不不师父定能挨过去的,你还没有看到我的孩儿出世呢!师父,徒儿求你了,徒儿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你。”
流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等到你的孩儿出世,只怕师父的坟头都长满青草了!人生少不了生离死别,最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不必伤怀!趁现在精神还行,为师要把全身功力尽数传给你。”
顾云兮大惊,失声道:“不行,师父你这功力一散肯定就撑不下去了。”
流云轻轻一笑:“傻孩子,难道你还想师父活受罪吗?你现在身怀六甲,为师父这一甲子的功力传了给你,你且把功力封在丹田处,在孩子未出世前万不可以动用,怕一时运用不当伤了胎儿,知道不?”
顾云兮含泪点头,道:“师父……”
流云牵着顾云兮的手,自掌心处把内力源源不断的传输过去。
半个时辰后,功力尽失的流云已经是油心灯枯了,强自撑了一口气,对云兮道:“云兮,为师要走了,你可要好好的活着,把孩子养大!为师从来没有教过你
为人处世之道,趁现在有一口气就和你说一说。”
顾云兮抱着流云哭道:“不,不师父你先歇一下!”
流云笑了笑:“再歇就来不及了!你要记着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只有站在最高峰的强者才可以俯瞰众生!
师父不教你那些世俗教条,只因为那些东西都是用来胡弄人的,什么仁义道德,忠孝仁义礼智信,女德女戒都不过是当权者用来缚束别人的东西。
规矩条例通通是放屁,规矩是当权者写的,只要你有实力就可以打破!所以云兮做事但凭本心就可以了。”
顾云兮听得满头雾水,一脸茫然!殊不知流云这一翻话若是拿出去红尘世俗一说,有多么离经叛道,惊世骇俗!
流云喘一了口气,继续道:“为师一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让五术发扬光大,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收了你为徒!你的功夫本来就已经很好了,如今为师又把自身的功力悉数给了你,要说天下无敌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时流云的气息已经时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低:“你若真的孝顺为师,就出去替为师闯出个名堂来,那么,那么,为师也能含笑、含笑九泉了。”了字吐出口,流云生机尽散。
顾云兮泪流满面,紧紧握着师父渐凉的手,大脑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呆坐在流云的床畔,双眼空洞无神地看着窗外,仿佛时间已经定格在
这一刻!
从午时至酉时,腹中的胎儿狠狠地踢了她一脚,这才清醒过来!擦了擦脸上早已干了的泪水,依着身体的本能煮热了东西吃,又习惯性给流云装了一份,端出厨房门口,这才想起,师父已经用不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