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摇头叹道:“高小姐如今苏醒,微臣只需再开些补药养好身子,即可下床活动。但要化解脑中淤血,只怕茫茫天下,目前还找不出有此能力者,只能靠天意了,请王爷恕罪。”
跟前的人儿颤抖了一下,彰华沉吟道:“你这庸医,本王就不信,天下之大——”
“王爷,莫要为难他,”白滢莞尔一笑,对医者道:“有劳医者,您先下去吧。”
彰华身体微微前倾,更加靠近白滢,“别着急滢滢,本王就算穷尽财力,也要为你寻到医者。”语毕,带着医者走出房门,呼呼的寒风趁机涌进来,室内的香气瞬间被冲淡,待门板合上时又弥漫四溢,如置身于袅袅春风之中,看得出来,彰华在她的寝室下了功夫。
白滢露出无力的笑容,就连上宁的名医都用“天意”二字,他这话摆明就是安慰。她敲敲脑袋,还是一片空白,顿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来一场风就能把自己掀起。
这时,门口又响起敲门声,白滢走下床,披上外套徐徐走到前厅。
“何人?”
“高小姐,是小人。”一阵尖锐嘹亮却不刺耳的声音在外响起,此人正是石莱。得到室内人的许可,石莱走了进来。
白滢打量着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着圆鼓鼓的肚子,以及横着的脸,与彰华那修长挺拔的身姿形成鲜明对比,他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仿佛她就是他的女主人,“高小姐,小人是王爷跟前的人,名唤石莱,您可唤小人阿莱。王爷有要事先回城内府邸,命小人在此等候高小姐的差遣。您若是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
白滢点头微笑,“阿莱客气了,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唤你的。”
侧首一望,正厅的左边是书房,她也不知哪来的兴致,走进书房后找出墨彩,准备画点什么,一想到作画就兴致勃勃,想来这是自己失忆前的喜好。
她迅速铺开宣纸,握着沾满墨水的笔行云流水般地落下,一只鸭子跃然纸上,望着画上栩栩的光影,白滢目光一亮,自己果然擅长作画,只可惜以前是何等模样,全然想不起来。
桃花笑春风,稚鸭弄溪水,落笔之人良久无言。忽而,窥望窗色,只觉灿烂耀眼,罢了,生命在于妥协,既然无力改变,那就重头再来。白滢释然松笔,与其纠结在苍白遥远的记忆里,不如想好以后的出路。
是了,彰华说她是丞相的女儿,如此说来自己出身不俗,只是亲人们如今在哪?那位高相呢,他什么时候来。
相府,高正松正在书房看书。
屋外满庭残雪,高文晏疾步跨过门槛,走了进来,道:“爹,陆吾回来了,只是没同燕王一块回来,他现下,在郊外的行宫歇息。”
高正松放下书籍,抚了抚下巴的胡须道:“我知,燕王此次北攻大获全胜,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北齐政权瓦解,符合燕王做事的一贯作风,快,准,狠。对待敌人,他从不心慈手软。这才是帝王本色啊。”
“燕王一向杀伐果断,只是爹,当年楚王设计谋害燕王的事,你说,燕王为何不上奏皇上呢?”
“还不是顾及手足之情。当年被楚王流放到北齐之事,若不是容妃向燕王求情,只怕楚王他……”
高文晏摇头道:“这容妃娘娘也够偏袒的,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怎能纵容楚王胡作非为。”
“燕王与楚王虽都是容妃所出,可燕王从小在宜妃膝下长大,与容妃感情生疏,因宜妃之姑燕王深得皇上喜爱,更加深了他母子间的裂痕。但楚王就不一样了,从小跟着容妃,是容妃最大的希望与依靠。”似乎想起什么,高正松皱眉道:“话说回来,当年燕王能死里逃生,据说是得到一女子的搭救,只是后来他被我们接走,中断了那女子的联络。”
青年眼神一亮,“竟有此事?”
高文晏叹道:“我也是偶然听石莱提起。不过此乃燕王私事,我们做臣下的断不可打探他的往事,尤其是关于汴都的一切。”
此刻,仆人走了进来,对父子二人道:“燕王来了。”
高正松大步赶到府上正厅,只见彰华一身青袍,手握折扇,一幅休闲装扮,嘴角挂着一丝从容的笑意。厅墙上的古画映着他出世的站姿,习习冬风,融融日光,漂起无尽微尘,无声摇落在他周身。那华贵的气场,让高正松不敢直视彰华的目光,只得低头道:“下官见过王爷。”
彰华径直走到主位,轻拂衣袍缓缓坐下,微笑道:“本王突然造访相府,未经周旋,还请丞相海涵,但着实是有要事相商。
高正松微微抬头,轻声道:“王爷言重了,王爷舟车劳顿,又刚刚经历战事,突然至此找下官议事说明王爷器重。能为燕王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彰华一笑,道:“丞相客气,当年本王在北齐落难,对亏丞相与令公子雪中送炭,才令本王逃过一劫。此番大恩,本王一直铭记于心。”
高正松拱手道:“不敢。不知燕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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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华屏退左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事关本王的私事。”
“下官一家蒙王爷多年照拂,不管于公于私,只要王爷开口,下官不敢不从。”
彰华抿唇道:“丞相先别答应得太快。本王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