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得有个人来接她,方能保证绝对的安全,这个人最好得有金丹的修为,否则若真生出什么变故,恐怕连对方的命都得搭上。
这样看来,最好的人选,似乎还是……申箫。
叶歆瑶以手抚额,深深叹息。
只盼望这短短十八年间,申箫的心志能如他的长相一般成熟,但这似乎是一项不可能达到的任……务?
正当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时,急促的脚步落在青石地板上,春雪急匆匆地走到门口,顿了顿,方迈着轻盈但明显比平日快很多的步子走进来,恭敬之中也掺杂着几分焦虑:“琼大人,您,您……涛大人请您去看看,璟大人中毒啦!”
叶璟,檀郡叶氏旁支子弟,也是一出生就被称赞“根骨绝佳”的天才人物,年方弱冠的他在三个月前突破后天巅峰,晋为先天,俨然檀郡叶氏重点培养的精英之一,甚至说是年轻一代最受重视的子弟也不为过。
叶歆瑶将符纸拢到袖口,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问:“比试不是还有好些天才开始么?叶璟怎么出事了?”
“璟大人前些日子在别院修行,想起自己落了东西,便折回去拿,却见到他们对侍女们百般凌虐。璟大人见对方羞辱叶氏侍女还不以为意,一怒之下,与那个禽兽下了生死战书。谁料那名中年人,相貌普普通通,也无甚名气,刀法却不见丝毫气势,唯有阴柔诡异,且他的袖中,还藏着致命的毒箭……”
这件事委实发生得太过凑巧,巧到让人不得不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人的手脚。但能做到这一步的,得是檀郡叶氏的高层才行……
略略思忖片刻,叶歆瑶便放下了心中疑虑,左右这不是她该想的问题,何苦劳心劳神?
在春雪的带领下,叶歆瑶来到叶璟的房间,便见檀郡叶氏的大夫全部集中于此,珍贵药材如流水般送进去,见到她来了,众人如获至宝,众星拱月般将她赢了进去——天道高手么,纵然不会看病,也能够精准控制内力来驱毒的。
事实上,他们的运气比想象得好,因为叶歆瑶先给叶璟诊脉,又输入内息,将对方全身上下检查一遍之后,得出结论:“此乃地阴火毒。”
“地阴火毒?”
叶歆瑶微微颌首,淡淡道:“休眠的火山深处,会长出一种与通体艳红,唯有蕊心深紫的小花,此花吸纳了地底的阴气与火山的热毒,与其说是毒,倒不如说是一味极为伤害身体,普通人无法承受的补药。”
“那……那可有解法?”
“自然是有的。”见众人因自己的话欣喜若狂,叶歆瑶很无情地泼了他们一盆冷水,“此物无法调解,唯有海中‘阳郦软贝’方能中和药性,但寻常渔民闭气的手段,根本无法下潜到那么深的海域里。再说了,哪怕我取得这味药材,他的身体也会成为两种极端力量的战场,不知后果如何,能借此洗筋伐髓,更进一步的机会,连万之一都没有。”
总之一句话,你们要做好这个天才被人废掉的准备。
也就在这一刻,如叶涛等聪明人,已经明白了为何“前世”檀郡叶氏“损失惨重”的原因——若前生的叶歆瑶一直闭关,自不可能救叶璟,眼睁睁看着家族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弟子因暗算而死,什么江湖道义,名门风范,全都得抛到一边,先将那家伙处置了再说。可若是传到江湖上去,被有心人这么添油加醋……无论人手还是名声,对檀郡叶氏来说,都是极为惨烈的损失。
叶涛知此事若处理不好,后果定极为严重,所以他沉吟片刻,带了些期待地望着叶歆瑶:“琼儿……”
叶歆瑶没立刻答应,似在斟酌着什么,众人的心全提到了嗓子眼。
保下檀郡叶氏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少说能影响家族一个甲子,这样做,也算还恩的一部分吧?至于为此耽误的时间与修为,倒也不算什么。
这般想着,叶歆瑶便正色道:“即是如此,我便出海一趟吧!”
国破家亡尽血泪
明媚和煦的阳光洒落在细白的沙滩上,轻柔又舒缓的海风吹拂着热闹的海港,往来的各国船只络绎不绝,可见作为海运枢纽的南越郡,贸易何等繁荣。
码头上三三两两的精壮汉子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旦有船只到港,他们就在工头的招呼下,主动上前去卸货。哪怕辛劳了一点,却凭着这份子力气,养活一家老小。
在码头不远处,一些同样是卖苦力的人却没他们这么好的待遇,只见这些人赤裸着上身,在工头的监督与烈日的暴晒下,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儿,稍稍慢了一些,鞭子就会毫不留情地往他们身上抽去,留下道道血痕。
叶歆瑶站在远处,亲眼看着一个年约五十许,两鬓斑白,在普通人中已经能称得上“老者”的男子因体力不支,晕倒在烈日之下。工头见状,暗骂了一声晦气,就让人将他拖走,不医治也不给点水,一副任由对方自生自灭的样子。
与这人一道做工的,还有许许多多的男子,他们的眼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麻木。
【南越一族桀骜不驯,顽抗七年,王原攻破南越都城后,大肆屠戮百姓,并掳各家貌美者,贩卖或赠送与各家。】回想着叶涛对自己说过的南越情况,叶歆瑶心生怜悯之意,趁四下明着无人,暗着……之际,轻轻走到那位昏迷的老者身边,搭起他的右手,为他诊脉,结论却不容乐观——十余年的劳作,早摧毁了这个人的健康,哪怕再多的珍贵药材堆积,也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