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真人一听就知道为什么,心中记了郁枫一笔,却轻抚美髯,微笑着问沈清辉:“下不了台应是你觉得的吧?叶琼怎么说?”
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沈清辉闷闷道:“师妹当着他们的面说,想纡尊降贵对我施恩,凭你还不够格,便拂袖而去。弟子观师姐和师侄的脸色,像是被气得不轻,弟子是否应该代师妹向他们赔……”
“你是她什么人,有何资格判定她错了,还代她赔罪?明明是郁枫的不是,难不成就因为他的修为高些,没理也变成有理了?咱们可不兴魔门‘力量就是一切’的那套,是非对错还是得分的。”长风真人谆谆教导,“若觉得良心不安,就去给她的洞府加个结界,让旁人骚扰不了她便是了。你若真‘代她赔罪’,那才是折了她的骄傲,少了这个朋友!”
沈清辉肃然称是,离了洞霄宫就去虚无越衡天,拜访叶歆瑶。
直觉告诉沈清辉,如果说布阵是掌门的主意,肯定会被冷待,所以说明来意的时候,他支吾片刻,方吞吞吐吐地说:“我见郁枫师侄态度不好,怕有些人会跟着他起哄,扰你安宁,才……此事本来就是我引起的,自然应由我负责到底。”
听见“郁枫”二字,叶歆瑶只觉无趣,为不让沈清辉起什么“化解误会”的主意,她干脆挑明了说:“他想与我玩虐恋情深,也要看我愿不愿!居高临下地鄙夷嘲讽我,还想让我对他感激涕零,从此死心塌地?做梦!”
沈清辉一听,微微睁大眼睛。
难不成,郁枫师侄……不会吧?世间哪有这样的人?叶师妹明明什么也没做,就因被几个男人搭讪过,并在自己的恳求下襄助一二,他就摆出这么一副鼻孔朝天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还当两人有仇呢。竟,竟是觉得叶师妹和男子走得近了,心生不满?当真滑稽!且不说自己与叶师妹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也与你郁枫无关,你摆出这种脸色给谁看?难不成叶师妹是你的私有物,非得除了你之外不给别人笑脸才行么?再说,叶师妹根本就没和你说过话,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这已经不是自信自负,而是狂到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难怪之前遇上两人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对……除收徒的一年外,太皇黄曾天压根看不到人影,哪就那么巧,刚回来就与他们撞上?感情对方以为他们在做什么龌龊事,专门来抓奸呢!
沈清辉之前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自然觉得没道理,如今被叶歆瑶一点拨,理顺因果的同时,不由生出些许不满,觉郁枫心性太过狂妄,实在不堪入内门修炼,又懊悔自己冒失。
他已猜到,很多人会怎么看叶歆瑶,无非是仗着美貌,才进门三个月就勾搭上前程远大的沈师兄之类的。偏偏自己既不能说出为霓虹徇私的事情,又不好说到底要叶师妹帮什么忙,真要解释,只会越描越黑。难怪掌门会建议他给叶歆瑶加固洞府就行,实在是知道解释没用,干脆懒得理。
正直如沈清辉在想什么,叶歆瑶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所以她轻轻地,不带任何意蕴地笑了笑,淡淡道:“接下来的几次内门讲课,我都不去听啦,若有人觉得我桀骜,还望沈师兄代我分说一二。我也需一点时间,来静静研究一下诸般道路,感觉每种都非常有意思呢!”
不去听课,难道是为了躲郁枫?可郁枫根本不会为外门弟子授……不对,这人想法不能用常理揣摩,若他真半路拦着师妹,师妹确实没什么法子。
望着叶歆瑶平静如水,无一丝愤怒或苦涩的模样,沈清辉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这种事情,叶师妹应该经历过很多次了吧?明明是个朗风霁月的人,就因为长得太过漂亮,便得承受那么多非议和恶意的猜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劝道:“我相信凭叶师妹的聪慧,定能触类旁通,兼修百家。可修真界到底强者为尊,不如先选定一条道路往下修行,待实力强大之后,再徐徐学习旁的。”
因聪明被上层关注无所谓,因进度太快被看重,这可不符合叶歆瑶的想法,是以她明知沈清辉的好意,仍婉言拒绝道:“师兄的好意,叶琼心领了,可若不在筑基之前就决定将来要走的道路,单纯为提升力量委屈自己,焉知强大之后,不需要十倍百倍的精力来弥补?”
沈清辉听前半句的时候,还想说若你修行进度快,说不定能成为掌门嫡传弟子,比现在好十倍不止。可听到后半句话,他却怔住,许久方回过神来,随即深深向叶歆瑶行了个礼,正色道:“师妹高见,清辉受教了。”
“一点浅薄的见识,不足挂齿。”叶歆瑶见他竟有所触动,刚想恭喜两句,却见沈清辉自须弥芥子中取出六枚流光溢彩的小旗子,不由讶然,“这是……”
沈清辉一挥手,六枚小旗按生死幻灭明晦的布局,落在洞府六处关隘所在。霎时间,原本朴素到有些简陋的洞府,竟被五色流光环绕,宝光万千,炫目非常。
“听得师妹一言,如振聋发聩,清辉触动极大,需立即去闭关修炼。”怕叶歆瑶拒绝,抢先布置好阵法后,沈清辉方诚恳解释道,“此番闭关,少则月,多则十数载,无法看顾师妹。思及师妹对我有恩,我却害得师妹被人这样恶意猜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故以这套‘六合惊尘旗’为师妹构一清明环境,还望师妹不要拒绝。”
他说得轻巧,叶歆瑶却知这套法器必定极为珍贵,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真拒绝,应会很失落吧?说不定还觉得自己不原谅他,影响修行……心念流转间,叶歆瑶已权衡好利弊,半是调侃半认真地问:“你这样做,不怕谣言甚嚣尘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