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本压下了怀疑,不过因郁姝的事情才挑起,带了几分不确定,如今见叶歆瑶神色苍白,精力有些不济,还带了些难以言喻的惶恐,下意识想到了自己……她们可不是一样在琉璃水世界呢,倘若真遭了难,叶师妹倒霉,身为主使的自己还能逃脱?
被叶歆瑶这样一引,张媛也忘了之前自个儿的信誓旦旦,觉得危机就在左近,心中泛起一股凉意的同时,也狠狠对郁姝记上一笔,随即才望着叶歆瑶,带了几分犹疑地说:“师尊曾,曾赐予我三丸‘如初丹’,一旦服下,即可在段时间内修为全散,藏于身体各处。此药权作伪装保命之用,我曾遭逢生死之劫,用了一丸,如今……”
叶歆瑶一听,就知张媛打得是若真出了事,他们躲到琉璃水世界的大陆上,服下丸药与常人混居的心思,立刻阻止道:“万万不可!”
地裂山崩皆不动
见叶歆瑶不同意自己的主意,张媛会错意,连忙解释道:“我知你想说什么,两个弱女子封印修为去世俗界,的确难以谋生了些。但我身为云笈宗派至琉璃水世界的正使,哪怕千波洲有难,也断没有弃自身责任于不顾,抛下你们离开的道理。咱俩一起去大陆,自然问题多多,若你与陈康一道,则……”会好很多。
叶歆瑶一开始拒绝张媛的提议,还真点有两个姑娘家去世俗界混实在太不方便的原因在内,听见张媛这样说,不免有些惭愧,更多得则是动容。
置生死于度外,说来简单,真能下如此决定的又有几人?再说了,修士,本就是最不甘心,最不认命,也最惧怕死亡的存在。
她先前所思所想,到底将人看得太坏,也……小觑了张媛。
心中存了这个念头,叶歆瑶越发想救下这位师姐的性命,便找了个理由,劝说道:“若真有敌人存在,咱们万万不能将希望寄托于他们的仁善之心上,倘若咱们避难的举动,倒成了琉璃水世界世俗界的祸端,咱们纵侥幸活着,还能抬得起头来么?”
事实上,叶歆瑶压根就没认为敌人发动攻势后,他们还能安然无恙地跑到世俗界的大陆去……多少高阶修士看着,神念一遍遍扫,连只蚊子飞过去都会被拍下来,何况两个大活人?可若不到了世俗界再服下“如初丹”……你打算怎么过去?
张媛一听,眉宇间忧色更重,刚欲分辨一二,就听叶歆瑶自言自语:“不对,是我想岔了,敢做这些事情的,无非是些不拿人命当回事的魔修邪修乃至妖族,他们甘愿为人马前卒的原因,未必不是看在安家先祖能以步虚修为得至宝垂青的份上。也就是说,他们愿为人驱使,说不定也是起了浑水摸鱼,看看能不能得山河扇认主的心思。若真是如此,山河扇的结界一旦碎裂,这些敌人的注意力,怕是会全部集中在如何争夺宝物上,没空关心咱们。”
听见叶歆瑶的分析,张媛的神色松动了些,笑意也重新浮现到脸上,却不料叶歆瑶抬起头,正色道:“这两丸‘如初丹’,师姐与师兄拿着,若感觉神思不属,感觉自身被人控制,就将之服下,省得造孽,我不要。”
“师妹……”张媛怒道,“这不是谦让的时候!”
“我说得是真的!”叶歆瑶也微微拔高声音,做出激动的样子,随即自知失言,沉默片刻,才轻声道,“若咱们三人一道落入敌手,我才是最有可能活下去的那个,既是如此,怎能夺去你们的机会?”
听她这样说,张媛险些落下泪来。
叶师妹生得极好,风仪气度又是张媛见过的女修之中数一数二的,与她站在一起,任何女子都要生出几分嫉妒之心,夹杂着更多自惭形秽之情,就更别说男子见到她该是如何地惊艳。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风仪,这样的才智……的确,若他们三人都落入敌手,叶师妹才是最有可能活下来的那个。可这样的活着,这样的活着,难道会是叶师妹所希望的么?按叶师妹的性子,说不定保下他们之后就……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张媛用力握住双手,都有点语无伦次,“肯定是,肯定是我们想多了!”
叶歆瑶见状,知张媛是如何想的,不由咋舌。
我说,张媛师姐,你什么时候觉得,我是那么伟大的人了?
这般毁人性命,夺取宝物的事情,地仙多半不敢亲力亲为,否则天仙就敢直接将他给灭了。就好似小辈争斗,长辈不能出手,你若是贸然破坏规矩,以大欺小,我也能毁你根基,任谁也不能多说半句。这样一来,地仙的手段,多半是诱之以利,聚集起诸多元神、步虚等实力的修士,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敢做这种事情的人,肯定没几个正道,而邪门歪道之中,不怕娘娘的还真没几个。就凭“娘娘指点她突破瓶颈”这一事实,敌人也不敢对她怎样,少不得将她送到娘娘面前,请娘娘过目,所以叶歆瑶真不需要这东西。而陈康与张媛都被敌人中下种子,很可能感染得极为厉害却不自知,若能在敌人将要操控自己的时候,及时吞下这玩意……不仅能将威胁降到最小,说不定还会打乱敌人的许多计划。
再说了,张媛和陈康作为主副二使,负责镇压结界阴阳两极,以自身之力维护法器自如运转,得以维系结界,显然是敌人绝不会放的重要角色。毕竟敌人不清楚云笈宗在山河扇上动了什么手脚,肯定得将这两人牢牢捏在掌心,或者杀得干干净净。叶歆瑶则是过来避难加镀金的,修为低微不说,从头到尾也没插手过山河扇结界的事情,看上去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否则以敌人的谨慎,哪怕叶歆瑶再怎么闭门不出,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在她身上做手脚,岂会轻轻放过?无非觉得她是个小角色,还没掌握什么值得重视的秘密,轻轻一捏就死得不能再死,才不怎么关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