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的制度我是知道的,我想,一等一的良配应该是那些中了举的半夏士子们,听说每五年一次的春闱放榜之后都非常热闹;第二等呢,应该是豪门的庶子,他们都能够分出去单过,想来也是不错的;第三等大概就是……”清暖犹豫了一下措词,“若是出挑的,中选或是被其他显贵看中,也是好的;至于第四等第五等,庶女的后半辈子都拿捏在嫡母手里,我也想象不出来,就不说了。”
洛祈涵听见清暖这样说,不由露出一丝笑意,用调侃的语气说:“这你可猜错了。”
清暖佯作不开心的样子:“我又没有讹你的东西,你应该不会输不起吧?”
“但你的确是猜错了。”洛祈涵摊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
清暖便道:“我哪有猜错的?自古士农工商,当官自然比当个富户好,当正妻总比当妾室好,难道不是吗?”
世间何处有净土相诺此生
“但你却没有想过,她们过的都是什么生活。”洛祈涵心道清暖果然还是养尊处优长大的,纵使再聪慧也无法真正猜到那些卑微庶女的心思,“纵使是再不受宠的庶女,她们的吃穿用度都是寻常人家难以想象的,富贵得宠一点的庶女锦衣玉食,不受宠的也衣食无忧,你说她们会忍受这种苦日子么?”
“苦日子?”清暖歪歪头,表示不解。
“嫁给一个进士固然好,但先要看那个人会不会当官,会不会站错队,就算什么都不出错,没有背景的官员的升迁也是非常慢的,要熬到人老珠黄而且还要省吃俭用,他日就算发迹也要提心吊胆年轻美貌的信任;嫁给庶子自不必说,祖宗家法对嫡子和正子尚且苛刻,对庶子根本不管,就算是在其他地方能够当个土霸王,那也要慢慢开拓事业才行……”洛祈涵一一解说,然后又露出一丝冷笑,“但如果嫁到了皇室宗室贵族之家,就算成为妾室,生死被其他人拿捏着,却能够锦衣玉食,况且,她们未必就没有心存指望,比方说洛祈渊现在的府里不就是好榜样?”
清暖何尝不知道这点,她故意这样说,实际上只是为了缓解一开始的尴尬气氛,但她现在发现洛祈涵面对她的时候非常耐心而且温柔,大概这也和她的态度有关,所以不由轻松了一点,毕竟洛祈涵的名声那么糟糕,就算清暖知道里面水分很多,却也免不了心里的忐忑不安,但现在却真正地放松起来,所以问:“淳郡王么?说起来,我们和淳郡王还比较有缘,你的表妹是他的正妃,我一个熟人是他第一个侧妃,难道淳郡王府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你不知道么?”洛祈涵问。
“我只是隐约听说淳郡王府出了什么事情,让素芊芊必须提早嫁过去收拾局面,可现在正妃都过门快半年了,难道还没有压制下来不成?”清暖故作不知,毕竟她这种态度才是正常的,本朝对名分嫡庶看得非常重视,虽说李筱歌是第一侧妃身份尊贵无比,但很多事情还是不能够做的,只有正妃才能够压得住场面。这点在皇宫里也一样,就算是贵妃,如果随意审问惩罚其他宫中的奴婢也是不可以的,但皇后却可以随时处置任何人,这便是名分和等级。
洛祈涵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等阴私之事,照理他是不该说的,而且他素来不受宠也不参与到什么活动中去,清暖根本没有必要了解这些,但现在又不同,他主管户部,又顺着洛明霄的意思杀伐决断处置了不少的人,也渐渐地有了权威,有些人心思便活络起来,加上听说洛明霄的态度和文昌侯的态度,估计日后是消停不了的,若是清暖不知道,估计又是一阵乱七八糟。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他们开始不是在谈素秋红的事情么?怎么扯到了淳郡王府?这话题到底是怎么偏的?
所以,洛祈涵便说:“不外乎就是宠妾灭妻的事情,平日里这种事情也不少见,但却没有一个像洛祈渊那般魔怔的,更没有一个像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一样身份低的。”
清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想起来了,当年我依稀记得,似乎是个姓沈的白音女子吧?”说罢,她笑了,“白音还好,又不是目连人。”
“如果是目连人,他这个郡王也就当到头了。”洛祈涵摇头,显然非常不屑,然后道,“话说,我们不是在谈素秋红的事情吗?怎么谈到这里了?”
清暖也想起了他们本来的话题,不由抿唇一笑,道:“我算是猜出来了,母后向娘家讨一个女孩当女官,结果他们就让秋红这个庶女过来?”
“也是,也不是。”洛祈涵提起素家就没有好心情,却听到清暖那么自觉而且顺畅地叫出“母后”这个称呼是觉得心中一暖,便说,“母后当年向素家提了要求,但却没有说要哪个,只是说要个诚心服侍我,不能有半分异心的。结果我倒不曾想到我居然成了个瘟神,就连区区庶女也对我避之有如蛇蝎,凡是有点能量的都不愿意来,倒是秋红赌心非常重,也是个心气高的,她自请来服侍我,这一服侍就是七年,大家把她当成王府半个女主人,她也就骄狂了,居然安心受了,所以今天她不高兴,总要找个由头来堵堵你。”
清暖之前还以为这个秋姑娘是洛祈涵的红颜知己,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女官,而且听洛祈涵的意思还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份来历也不喜欢她,所以抿唇笑道:“你又哄骗我呢,你既不喜欢承恩公家又不喜欢她,怎么能容忍她这么多年?况且,她服侍你七年,对你的喜好想必了解得一清二楚,我若是贸然地处理了她,少不得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