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虽偏激刺耳,却字字句句直指关键,曲宁萱才活了多少年,见识过多少事情,怎能在嘴上讨到便宜?曲宁萱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便有些丧气地别过脸,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蛟王陛下,再说一遍您的计划吧,我怕我一时紧张,乱了分寸。”
蛟王清楚曲宁萱是非观比较明确,正义感也很强烈,否则她不会冒着得罪全世界豪门大派的危险放他出来,这种姑娘小小地逗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惹她生气,所以蛟王马上转化话题,慢慢地说:“其实也没你什么事,演出是酉时正开始,你只要在未时正的时候将化玄散扔入水中,就算做完了大半,一切由本座来运作。”
“只有这些么?”曲宁萱眉心微蹙,追问道。
蛟王很干脆地说:“本座七万年来一无所获,早绝了有人能听见本座心声的念头,自然要采取别的方法,你应该也能猜到一二。不瞒你说,若没有禹宸仙府之事,纵然你不出现,大约三千年以后,本座也能脱困而出。”
这这这……该说不愧是蛟王么?
“不过,若是三千年后,没有完全把握的本座为了占据有利地势,营造有利局面,定要制造混乱,挪开镇海清光玺就成了必然。”蛟王慢悠悠补上一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别再纠结了,我看着都累,你做得很对,拯救苍生为国为民……等等。
纵然知道他的话不尽不实,大半是为了让她别临场退缩,破坏计划,曲宁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她这段时间的确过得非常不开心,一部分是为穿越者前辈的悲剧以及对死后灵魂归宿的恐慌,还有一部分就是对自己选择的质疑,这种将天下苍生交到她手上的选择可真不好做,也让她坚定了摆脱这些混乱后,找个安静地方旅行的想法。
我就不信,中州这么大,我就悲催到一去哪里,哪里就出事的地步。
“蛟王陛下,既然答应您,我就一定会做到,您无需担心。”曲宁萱缓缓道。
蛟王轻轻点头,神色也异常郑重。
曲宁萱是在豪赌,蛟王又何尝不是?如果曲宁萱转手将他卖了,他找谁哭去?他信任曲宁萱,一是没有办法,二是他看出曲宁萱与各门各派毫无关系,又冰雪聪明,定知道这种秘密不能说出去,否则就有性命之危。至于第三点,那就是蛟王几番试探后,发现曲宁萱生性善良,又有个与各大门派仇深似海的师傅,他只要言语诱导,她师傅为了给各门各派制造麻烦,显然也会煽动她,这样一来,总能动摇她的心防,让她放自己出来。
蛟王聪明绝伦,怎会不知道各大门派舍了他,必是寻到别的飞升之法?他之前死撑着,硬是不教给任何人自己的感悟,除了铮铮傲骨作怪之外,还在于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否则就会被步步紧逼,直至绝路。有个诱饵吊着那群人,纵然受尽折磨,好歹也留下一条性命,妖丹还得以保全,让他有报仇的资本。正因为如此,知道七年之后自己就要被炼化后,他立马转变策略,纵然状态不好,强行脱困会导致他修为大跌,他也要拼一次。若非如此,以蛟王的性子,实在不会对曲宁萱退让这么多。
就像他自己说得,没有无缘无故地好,只有共同利益凝结成的团体,像曲宁萱这种事事都出于本心,而不是出于外界环境的压力的存在太少,以前的蛟王能做到这般张扬肆意,现在的蛟王却没有这样的资本。所以蛟王沉吟片刻后,郑重道:“让本座来告诉你,这枚令牌是什么,你又该做什么。”
国色之心
七月初七,千漪湖。
不知是不是上天也想欣赏四位大家的歌舞,还是修真者对天气的测算比较准确,这一天,连着几个月都细雨绵绵的千漪湖出人意料地放晴了。
晴天的千漪湖别有一番魅力,今日却无人欣赏,事实上,千漪湖畔的所有人——无论内城外城,都在讨论晚上四位大家的献艺。能去的自然满面红光,不能去的满脸艳羡,缠着可以去见见世面的人,回来一定要讲给他们听。
曲宁萱站在上次遇见云出岫的桥头,状似望着湖水沉思,手上却拈了一颗胶囊,寻了个妥帖的机会,异常利索地扔下去。
胶囊入水,没有荡起任何涟漪就直接沉下去,周围许多人来来去去,无人注意到这个黑衣怪人的小动作,也让曲宁萱松了一口气。
她答应蛟王的事情已经做到一半,接下来就看蛟王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曲宁萱抿了抿唇,走向城南的会场。
为了四位大家的表演,秀语宫生生在城南弄出一个偌大的人工湖,将台子搭在正中,形成湖上之城,城中之湖的奇景。众多超级宗派世家自然会准备自己的观看场所,比如被帘幔遮挡的豪华轿子,比如无比华丽的房车,比如……一流门派世家就没他们这么嚣张,秀语宫的面子不能不给,坐她们提供的位置才是正道。
曲宁萱粗粗扫了一眼,暗暗心惊,知道此番来得怕不止是中州众多有数的门派,还有其余四洲的人,因为她看到了千阳宗的旗子。果然,绝色美女的影响是不分国界,不分大陆的。
由于身怀特级通行证,曲宁萱被恭敬地迎到比较靠前的单间,看到就在自己前面不远的一流宗派们,曲宁萱只觉得世事太过难料,她日日夜夜惊慌不安,谋划出逃的时候,哪想得到有这一日?
不过……曲宁萱的视线在会场转了一圈,又收回来,心中却有些忐忑,还有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