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自我反省的时候,风中隐隐传来一股血腥味,曲宁萱立刻站起来,神识张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在下一刻,冷汗浸透了全身。
出事的地方是圣王大弟子与九色鹿的帐篷,那儿方圆整整五十米内都被浓厚到极点的杀气包裹,让她的神识才一探出就不得不收回,纵然如此,也轻微地受创了。
知道对方太强,自己无法匹敌,曲宁萱刚要捏碎传送符,整个空间就突然沉寂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好似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曲宁萱却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没回头,没听见脚步声,也没从哪个镜子中看到背后,却硬是感觉自己背后有人?这是一种超越五感,近乎能用“第六感”形容的奇妙境遇,此刻却令她毛骨悚然。
下一刻,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之所以说是“一个人”,而没说到底是男是女,更没有形容衣着样貌,是因为见到他之后,任何人都只记得住他的眼。
对方只是若有若无地看了曲宁萱一眼,就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这样平静地姿态完全不像排外的草原人对待中土地修真者,因为后者在他眼中渺小得不值一提。
不是居高临下的冷漠,不是趾高气昂的倨傲,不是万载玄冰的森冷,不是寒潭碧水的幽深,他的眼中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绝对的静。
安静到,让人的呼吸、心跳乃至思绪,都随着时间一同停止。
大脑空白的那一瞬,曲宁萱却奇迹般地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圣教之主,苍茫雪山的圣王,北方草原的天神。
这一刻,曲宁萱竟相信了草原人说得话,圣王是转世的天神。
只有降临于世间的神明,才拥有这样的眼神。
“君千棠的徒弟,解开蛟王封印的有缘人。”同样平静的声音直接响在曲宁萱脑海,她只能被动地听着,记下一字一句,不能再想其他。
“告诉他们,任何小手段对我都是没用的,想得到我的许诺,就来苍茫雪山,与我一战!”
幻境虚实
对方走了很久之后,曲宁萱才勉强从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凝滞感中清醒过来,她下意识拿出玉符,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想滴血让玉符启动,与君千棠直接交谈。可这细微的刺痛感也让曲宁萱冷静下来,她想到叶希晨的话,不由张开自己的右手,任凭血珠在指尖翻滚,脸上淡淡地没有表情。
因为她突然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疑点很多。别的不说,就说圣王有能力收拾他的大弟子,为什么还要派那么多搜捕队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大弟子算计的事情,这不是平白丢自己的脸吗?最好的做法就是他亲自出手,不知不觉什么都搞定,凭他的威望,底下人还敢质疑他?一个弟子失踪算什么,他可以再收十个八个,谁都不会介意。
“又是高阶修士之间的博弈啊!”曲宁萱自言自语,语气中还带了一点说不出的味道。
她连圣王一个眼神都接不住,或许还被对方在一瞬间就读取了记忆,否则对方不大可能知道她的身份,君千棠和蛟王却敢直接算计圣王,这就是差距?不过,圣王到底受没受重伤,又想要做什么,还是未知数。
被人当做棋子利用来利用去,曲宁萱已经受够了,她压根不打算按圣王的剧本走,便决定离开。临走之前,曲宁萱突然想到九色鹿为了爱人,甘愿回到牢笼,如果她知道圣王大弟子死去该有多难过啊!圣教之人当她是叛徒,自然不会顾及她的心事,瞒着这件事,说不定还会刻意以此来刺激她。想到这里,曲宁萱放开神识,找到他们居住的帐篷,心想圣王大弟子随便留下一件小东西也好,她待会偷偷放到九色鹿身上,也好给她做个念想。
但是,事实却让曲宁萱大吃一惊。
方才被浓厚血腥萦绕的帐篷此刻却像她前几日看到的那样,半新不旧却很厚实,除了里面没人之外,什么东西都没动过,也没沾上任何血迹。
曲宁萱的目光落到帐篷旁的青草上,又半蹲着身子察觉情况,方才杀气浓烈至极,她的神识稍微一碰就被刺伤,草木绝对会有所反映。纵然没化为湮粉,也会若有若无地低几分,偏偏帐篷外什么痕迹都没有,就好像圣王没来过一样。
曲宁萱不信邪,又闭上眼睛,将灵力布满全身,静静听着大地的脉动与青草的呼吸,想要借此了解方才发生的事情。万物皆有灵,纵然一株小小的青草也不例外,只要这里发生过意外,小草就能对她传递害怕的情绪,也让她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没有。
这样诡异的事情,倒让原本打算离开的曲宁萱停住步伐,她沉吟片刻,神识向另一个方向蔓延,搜寻九色鹿的踪迹,却遇到了她此生见过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九色鹿竟和圣王大弟子在一起!
这这这……曲宁萱只觉得浑身冰凉,心中却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她呆在原地半晌,跺了跺脚,便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赶去。
方才明明那么浓厚的血腥味从风中飘来,圣王的杀意与告诫依旧回荡在她脑海,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强者都对视线比较敏感,纵然圣王大弟子失去力量,曲宁萱也不敢轻视对方。所以她远远地走在圣王大弟子与彩衣女子侧面,神识若有若无地蔓延过去,并暗运灵力到耳朵上,让自己的听力更好,以便将事情听得更清楚。
圣王大弟子正在恋人的搀扶下往回走,并温柔呵责:“你怎么这么傻?事情已经做下,就算你自愿回去,也不过是比从前更严苛的待遇,说好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