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离眉头紧锁,问:“疏陵呢?兰泠呢?他们两个去哪了?还有,这种时候,沉璧不可能不来……他又在哪里?”
“沉璧……”想到还有一个拦路虎,昭华心中差点没哀嚎了,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且不提他们如何紧赶慢赶,太初之心旁,曲宁萱正为疏陵上仙与玉清微讲解,接下来所需要的步骤。
“太初之心铭刻了我的灵魂,唯有我才能开启它,但是,这其中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曲宁萱叹道,“我死过一次,魂魄之力极为脆弱,修为也远远比不上当初,所以,以我的力量,无法彻底使用太初之心不说,若想……更是断断不可能,唯有请二位帮忙,才能……”
听见她这样说,玉清微直接问:“你无阻止慕祈之意?”
曲宁萱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做隐瞒:“我发自内心地认为,仙界不需为人界买单,毕竟谁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哪怕是不知情也……何况慕祈准备良久,我,我也阻止不了他,唯有借太初之心的力量,在天道重组的那一瞬,收拢保护众生的灵魂。”
疏陵闻言,微微皱眉:“保护众生的灵魂?你可清楚,众生的灵魂,加起来到底是一股何等庞大的力量?且不说以我们三个的力量,能不能彻底驱使太初之心,但说若成功了……天道重组,也需要极多力量,这二者根本无法……”
“所以,我决定放弃仙界。”曲宁萱轻轻地,果决地打断了疏陵上仙的话,她努力微笑,泪水却不知不觉地流淌而下,“慕祈的想法是,以太初结界的力量,保住仙界这一片净土,单纯重组五界,可他不知道,想要保护仙界的结果却是,什么都保不住。”
这个世界的生灵,谁都没真正见识过天道重组,纵然是慕祈,也不过凭借才智推断大概的情况,才想到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可他同样知道,这件事情成功的概率,太小了。
之所以这样选择,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到底……没有实践过,不是吗?
“他的计划会不会成功,兰泠你又如何知道?”疏陵上仙反问,“难不成,父神做过这种事?”
曲宁萱轻叹一声,无奈道:“我不想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来不及说,这是一个很长的,而且连我都一知半解的故事。你们得相信我,何况,给予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说到这里,她取出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左手手腕,任由泊泊鲜血流淌在祭坛之上。霎时间,两个血红的阵法,出现在了祭坛的正前方,而曲宁萱的脚下,也出现了一个泛着白光的阵法。
“左为清,右为浊,请二位站定。”曲宁萱头也不回,径直吩咐道,“待会阵法汲取二位的力量,请你们不要抵抗,相信我,在你们被抽干之前……死的人,一定是我。”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笑了笑,自嘲道:“为了未来,我不会死,所以,你们也一定不会有事。”
她的话音刚落,宫殿便开始剧烈地摇晃,让他们三个心中一沉。
太初真正的修炼之所,何其隐蔽,何其牢固?别说普通的地动山摇,就算原初山脉有事,它都不会出事,可现在……
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
慕祈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守护毁灭
伴随着劫雷与结界激烈碰撞的声音,原初圣殿的正殿之中,慕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吞噬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从而拥有了超越众生的力量,踏出身为‘神’的那一步,感觉如何?”沉璧的双手灵巧地摆弄银色的魂丝,神情轻松惬意,仿佛即将发生的事情,与他无一丝一毫地关系。可问慕祈问题的时候,他的声音表情,却浸满了带着恶意的好奇,“愧疚?难过?痛苦?还是觉得,无比快意?”
慕祈扫了沉璧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往正殿核心区域走去。
“怎么?痛苦自责得说不出话来了吗?”沉璧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抬高了一点,略带夸张,却又无比随心地说,“尽管仙人这种存在,平日里无趣得很,可到关键抉择之时展露出来的光辉,百般纠结的选择,实在赏心悦目极了。”
知道如果不回答的话,沉璧或许会一个劲地说下去,待走到祭坛之上,凭着强大的力量,冲破守护着神剑的结界,将手探进去之后,慕祈头也不回,淡淡道:“钧离到现在,都以为是我将你洗了脑,才让你协助于我。或者,他只是不愿意承认,昔日的好友,已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听见挚友的名字,沉璧顿了一顿,才以看似一点都不在意的语调,轻轻地陈述事实:“虽然同为天命强者,可钧离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他。”
钧离的一生,尽管波折甚多,不得放心,但那又如何?他爱过,恨过,同样也被人所爱,被人所恨。七情六欲,他都拥有;五内俱焚,他也感受过;情之一字带来的苦涩与甜蜜,他更是一一品尝过,可沉璧呢?鬼帝沉璧,拥有什么?
魔界之荒芜,不过是物质的贫瘠,论起来,怎及得上鬼界心的荒芜?作为鬼帝,必须以身作则,无情无爱,方能保证手下人不徇私枉法。所以,从成为了鬼帝那一天起,“沉璧”这个存在,就渐渐被“鬼帝”给抹杀了。
无爱无恨,无情无欲,看遍世事百态,不再相信人心……这样的我,可还能算得上活着?
沉璧答应帮助慕祈,并非忧心仙界,也非利国利民,更不是被慕祈洗脑了。他只是单纯地想看到“改变”,哪怕这种改变,会让天地崩塌,六道失序,也无妨。或者说,他真正想看到的,恰巧是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