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现在就回自己的家?”闻言,他忽地转过身来,表情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秦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是的。”
她抬头看他,心跳如鼓,发现他幽深的眼眸里逐渐溢出一股说不出的失望,两人默默地对站了好一会儿,秦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感觉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会催眠,像黑洞般有着巨大的吸附力,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便会万劫不复。
她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毕竟他的性格她还是领教过,比夏天的天气还难预料,前一秒是晴天,下一秒可能就是雷电齐鸣。不料,他只是将他如子夜般幽深的眼睛闭上,转过身子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和淡漠,淡淡地说道:“好。”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他进去浴室洗澡。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心里一片烦乱,最终她微微叹了口气,回客房收拾东西。出门前,她看到浴室的门还是紧紧关着,他已经进去快半个小时了,她迟疑了一会儿,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蹲下身子去跟理查道别,然后站起来,关门,回家
。
她正好赶上下班的时间,公交车上的人很多,她没有工到位置,整个人被挤成了三明治,最难受的是车上混杂着难闻的味道,汗味、香水味、各种味道搅拌在一起,感觉像大热天里变馊了的食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海里忽然想起苏木良身上的薄荷味,淡淡的,清爽而美好。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站,下去了一些人,却上来了更多人,你挤我,我挤你,她难受地拉着拉环,司机一个争刹车,她整个人朝前扑去,头刚好砸到铁杆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她旁边一个胖子看笑话一样地笑了起来,她觉得窘迫之极,最终提前一个站下车。
倦鸟急归巢,路人步伐匆匆归家,家,一个温暖的字眼,仅仅是想,也能感受到那种温馨,可惜她没有家,她的公寓,冷清清的,永远缺乏人气,出在理查不在了,就更清冷了。
她突然有点不想回去自己的房子,便一路慢慢地走。
秋凉曾经逼着她作过一个心理测试,测试的内容她不记得了,而测试的结果她还记忆犹新,测试说她属于b型人,一辈子只能爱一次的那种。爱时,全心投入,用尽全力,也许是爱得太用力了,如果失去这份爱,他们就再也没有力气去爱另一个人。
这个测试很准,她曾经狠狠地爱过一个人,只是她最终被抛弃了,所以她成了爱无能。
有时候她挺羡慕秋凉的,她对事物有自己的坚持,可却不固执,爱时,拼尽全力,不爱了,潇洒挥手说再见,然后继续找下份爱。
再怎么不想回去,路终有个尽头。回到自己的屋里,迎接她的果然是满室的冷清。
她默默地关上门,跌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整个身子陷了进去,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和疲倦立马像潮涌般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迅速湮灭了。
她整个人觉得头痛恍惚,昏昏沉沉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梦里依然睡得很不安稳,一下子梦见回到校园,一下子梦见回到小时候——她爸还没有离家出走前,一下子画面又切换到苏木良那里,他握住她的手,叫她不离开。她“呼”的一声惊醒,身子微微发凉,扑入眼帘的是一室的黑,眨眨眼睛,屋里除了冷清还是冷清,她能感觉到那种压抑的窒息和寂寞向她慢慢地席卷而来,她就像是在一个笼子里,四周都没有人。
“查查……”她习惯性地叫了一声,查查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冲过来,她这才想起来,理查留在苏木良那里。窗外的灯光偷偷溜进来,照得屋里斑斑驳驳的,更显得屋里的冷清,她在沙发里发了一下子呆,才起来开灯。煮水煮面吃。
其实她一点也不饿,可是为了不落下胃病,她还是决定下点面来填肚子。去到厨房,从窗外看去,才发现下雨了,绵绵细雨,不是很大,但是很密,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玻璃流淌下来,扭扭曲曲的。
她和邵琛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
那天,她第一次知道他要出国读书,不过不是从他嘴里知道,而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她顾不得他们之间还在冷战就跑过去找他,那时候她那么惊慌,只想让他告诉自己,别人的话不作数,他说的才是真的。
那时候他们都年轻,一份感情对于她来说便是唯一,如一张白纸,不能有一点点的污垢,可是感情于他,她却始终不知道代表什么。即使那时候没有想过未来,可是她也没有想过以后没有他的日子,因为他们这么相爱,他怎么会离她而去呢?
可是当她向他求证的时候,他却那么残忍地点头。
他们默默地怒视着对方,像两只刺猬,恨不得用最刺人的话狠狠地刺伤对方那才解恨。
他身边的女孩挑畔地看着她,冷眼旁观,她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木偶,在演一场可笑的戏给人看,免费娱乐他人,于是她愤怒地转身离去,要说清楚也等没人在旁边的时候再说。只是她没想到没有以后了,在他们吵架后的一个星期,他提前走了,远远地飞到了另外一个国度,让她看不到,摸不着,够不到,他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只留给她一个精子和卵子的结合物。
她煮的面很简单,水滚了,下面,再下个蛋就行了,她一个人的晚餐向来都是很容易解决的。她将面捧到客厅去,打开电视,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只是不卢屋里太冷清,一个人的晚餐,静悄悄的,感觉有点不舒服,孤独感会令难过变得猖狂,她需要听到人的声音,哪怕那只是来自一个机器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