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什么?”他抬起头来问。
“没什么,在逗理查玩。”扑面而来的咖啡香味,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让心情顿时变得愉快起来。
“哦。”他仍是淡笑,笑容干净温和,仿佛心情很好。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他嘴边优美的弧度,她有点恍惚,那种默契和恬淡的感觉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两人认识了一辈子般。
她的心微微悸动了一下,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可是还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去,装作跟理查玩。
听她那边又没有了动静,他露出失望的眼神,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不见她的表情,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从她的表情去猜测她的心理,他只能靠耳朵去听。可是她回来后,话似乎更少了,所以只好由他找话题了,而他那些无中生有的话题显然作用不大,他向来不善于活跃气氛,尤其是在她面前。
“理查还没有吃午饭。”他再次无中生有找话题。
“哦,对哦,差点忘记了,查查,起来,吃饭去了。”她拍拍理查的身子站起来。理查听到有的吃,立马一骨碌地翻一个身子,站起来,伸着舌头兴奋地看着她,只差流口水。
放狗粮的地方跟他挨得很近,她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他的身子,她踮起脚尖去拿放在柜子上面的狗粮。阳光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由于两人的位置靠的很近,从地板上的影子看上去,他修长的身影跟她的交叠在一起,似乎两人正在耳鬓厮磨。
她转头刚好看到这一幕,耳朵有些微微发热了起来,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于是想赶忙拿好狗粮退出去,这一急,没有顾忌到左边的壁柜,一不小心撞到了头,她“啊”了声。
“怎么了?”他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速转过身去,两手向前摸索着,在慌乱中抓住了她的手。
“没事没事。”她疼得呲牙咧嘴,可是不想麻烦他,而且她现在的焦点是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修长、温暖,握着她的那刹那,她的手似乎被扎了一下,让她忍不住轻轻战栗了起来。
他的眉头渐渐地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再次问道:“怎么了?”
“没事。”她的心在“扑通”地跳着,她只想把手从他手里解放出来,可是才刚动一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他彻底冷下脸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气,“秦戈!不要欺负我是个瞎子!”
他的语气也让她微微想往后退,可是她才向后退那么一小步,他却跟着进了一大步,大大地拉近两人的距离,她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那里不敢再乱动,这次她没有闻到来自他身上的薄荷香味,因为咖啡的香味盖过了薄荷的味道。
她微微喘着气,定在那里,不知道他的怒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她在他没有焦距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有些惊慌的脸。
他也微微喘着气,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两人紧紧挨着,近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急速的心跳声。她的手还是那样冰凉,握上去时,他的心忍不住跟着一颤。
他的脸好像越来越近,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因子,他想干吗?亲她吗?这个想法吓坏了她,让她的呼吸渐渐有些颤抖、急促了起来……
就在他的嘴唇几乎碰到她的时,在一旁的理查忽然叫了起来,他好像被吓了一跳,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是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不好意思。”他的眉头依然紧蹙,脸色有些惭愧的颜色。
“哦……”她垂下眼睛,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她咬住嘴唇,恨自己的嘴拙,转头去看理查,这才想起要弄狗粮给它吃,于是又挣扎了一下。
“你伤哪里了,告诉我,好不好?”感觉到她再一次急急挣扎,他也有点急了。
听到这句话,她整个人忽然呆在那里了,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的语气,这样的语气,好像是低低的央求,像个可怜的孩子一样,想要柜子上的糖果,却发现自己不够高。让他这样高傲的一个人承认自己看不见的尴尬,应该是很为难的吧?
内心深处某个地方轰然坍塌了,她点点头,然后又想起他看不见,“我碰到头了,柜子上,有点疼,但不是很疼。”
她觉得自己真丢人,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好!
可是他却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短暂地一愣,他脸上的表情才逐渐放松下来,唇色也逐渐恢复淡淡的粉色,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你去沙发坐,我去拿药就给你揉一揉。”
她乖乖地应了声,然后由他扶着去沙发坐,其实她很想提醒他,她是碰到头,而不是脚,所以她可以自己走。但她不敢说,生怕又引起他过激的反应。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满室的静谧安宁,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驻留,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只闻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的动作很温柔,好像生怕伤到她,但又跟她极力保持一些距离,显示自己没有轻薄占便宜的意思,只是手依然握着她的手腕不放,他的体温通过肌肤传过来,让她的心微微一动,这样的体温在冬天里握着应该会很舒服吧?
他扶着她到沙发坐下,然后自己又摸索着进书房拿药酒。她看着他挺直修长的背影,直觉有什么好像在悄悄地改变,她不禁眯起了眼,想将他看得更真切一点,但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她什么都看不到。
在墓地那天,她是接到了她母亲的电话。
她们母女俩算算时间,也有好几年没联系了。那年,她18岁,未婚先孕,然后相依为命的奶奶因受到这事的打击而去世,她将自己关了起来,不吃不喝,用最残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最后终于撑不住饿晕在房间,是邻居发现了她,然后送她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