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刚走出他的房间,客厅的大门“吱呀”了声被打开了,她吓了一跳,自然反应地望过去,“不是说买奶茶了吗?怎么那么……”快字没有说出口,而是卡在喉咙里了,因为门口站着的不止苏木良一个人,还有一个女人,看着她抱着床单,一脸讶然,看看他,再看看她。
而那个女人,就是不久前去过基地的苏木良的母亲,苏夫人。质量上乘的衣服,雍容华贵的打扮,举手投足间,自成风范,此刻苏夫人正上下打量她。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床单上的红给包住,却只能越来越乱。
秦戈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糗过,她可以肯定眼前的两个人绝对把事情想歪了。
苏木良转身平静地对那两个人说道:“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吧。”
“这位不是秦小姐吗?”苏夫人说话客气,却颇显距离与冷漠。
苏夫人记性好,哪怕没有正面跟她交流过,去基地的时候也该是打过一两次照面的,按理说,和自己儿子有关的人与事,她都会了如指掌。
秦戈忙说,“苏夫人你好。”
“早听小江说秦小姐现在住在这里,只是没想到……”苏夫人看了一眼一脸隐忍的苏木良才缓缓地说,“会是这样。”
她张口想解释,苏木良抢在她前面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再说。”
声音很冰凉,不带任何感情,若是一定要说有,那只有不耐烦吧。
秦戈心里微微有些惊讶,她之前有想过他们母子俩的感情不是很好,所以才会由基地来劝说他接受导盲犬,可是她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恶劣到这种程度。
为了避免双方的尴尬,她忙说,“我先失陪了。”
说完转身抱着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合上门。
秦戈斜斜地歪在椅子上,抬头看窗外的月亮,月亮一般被阴云遮住,微微散着乳白色的光晕,远处是万家灯火。
她知道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见到苏夫人,自然而然想到另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邵琛的母亲。
当年,邵母最厉害的不是用脾气指挥人,而是笑里藏刀。这种人会笑着跟你说话,仿佛是天生没有脾气的人,不会骂你,更不会侮辱你,可是却有能力让你有天死了,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当年邵琛的不辞而别让她很伤心,但自尊心让她无法做出去他家哭诉这种事,要不是忽然发现怀孕了,她一辈子也不会踏进那扇门。
而见她的人,自然是邵琛的母亲,听到她怀孕的事时,也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过多的言语。
没有恶言相向,没有拿钱打发她,反而对她嘘寒问暖,温柔安慰她,说邵琛处理事情不够细心,不够负责任。没有骂她,反而是数落自己儿子的不是,这让年轻的她非常的感动,以为终于遇到一个理解她的人了。
可是邵母话锋一转,用委婉的语言告诉她,她和邵琛两个人不合适,无论从家庭背景,还是性格爱好,她跟邵琛都有很大的差距,邵琛是邵家唯一的孩子,他们希望他能找到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伴侣,只好要跟他们家是门当户对的。
邵母没有贬低她,可是却让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家庭和出身感到自卑,更看清了她和邵琛的差距,她也做不到一头热地撞上去,一定要和他天长地久。
邵琛的母亲没费一分钱就让她主动放弃了挣扎。
只是她仍然没有放弃孩子,即使邵母一路护航把她送去医院,可她一躺上手术台就后悔了,然后逃跑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没能保住孩子。
有些过去如果不去想,便能渐渐模糊,可是一旦想起来,便溃不成军。
年轻时,要一起走到最后的约定总是有着诸多的讽刺,再相爱也敌不过家人的阻碍。
她真的以为可以天荒地老的,只是,夏虫不可以语冰,他们始终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的世界,如他母亲说的那样,她永远也无法融入进去。
她不怪邵母,以一个母亲的立场,她可以理解,却无法原谅!邵母不应该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将她逼得走投无路,那段时间,她就像只过街老鼠,只能躲着所有的人,一走出去,不是担心被抓去做人流,就是担心会湮灭在人们的唾沫中。
后来孩子没了,邵母依然担心她的存在会影响到邵琛的未来,所以将她的行为告知学校,却将邵琛这个人隐去。
她在那一年,失去了名声、家人、学业。那时候的绝望只有她自己能懂,只是如果那时候没有王教授救下自杀的自己,也许自己现在根本就不会遇上苏木良。
然而现在,她却发现,现在的自己与过去遇上邵琛是那样相似。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揉揉眉心站起来,打开门,苏木良站在门口,眉心微皱,她怔了怔,她一直觉得可惜,他最吸引她的地方,恰恰就是他的眼睛,初中那一次意外相遇,让她至今记忆深刻,外表看上去好像很冷酷,可是目光却是那样纯净,没有一丝杂质,可是就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却看不见了。
外面很安静,显然苏夫人已经走了。两人站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怎么样了?还不舒服吗?”
“不会,好多了。”
“那一起去吃饭吧。”
“哦,好。”
“陈阿姨做的菜都凉了,我们出去外面吃吧。”
“哦,好。”
他停下脚步,转身,终于忍不住问道,“秦戈,你能不能说点别的话?”
她迟疑了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