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我固定的不影响活动,便执意要去换衣服。我拗不过他,等了一会便见他穿了那日买的浴衣下来,少见他穿浅色的衣服,我愣了一会,歪着头笑道,“还不赖。”
再出门去,时间已经快步入深夜,我同他慢慢的走着,木屐踏在石板路上,在稍显寂静的夜空里清脆作响。我回想起那日雨夜,我木屐坏了摔了跤,在雨中狼狈的样子,短短月余之前的事,回顾起来竟像是上辈子一直那般久远。转头去偷看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觉得他神情是放松的,在甜食铺子停下来,要了苹果糖。我以为他自己要吃,刚腹诽一句真是死忠甜党,就见他从摊主手里接过来,递给了我。
我眨了眨眼,艰难的开口,“其实一直没告诉你,我不爱吃甜的来着。”
“是吗。”他垂着头看我,平静的拿开了糖,我犹豫了一下又抢了过来,“下次,下次别买了。”
咬了一口苹果糖,虽然不是最喜欢的味道,但,短暂的甜蜜总是让人欢欣。
沿着街道走了一阵子,我见人群稀少,参加祭典的人陆续散了,便同他道,“差不多回去吧?”
他没说话,我转身要走,被他突兀的抓住了手。我心里一惊,顿住脚步,多少有些进退维谷的难处,便听到他的声音,“再走走吧。”
他带我去了河边,远离灯光的河岸昏暗难行,他没有放开抓着我的手,反而攥的更紧了。我抽不出手,又因为浴衣下摆的缘故迈步细碎,索性任他握着,走了一会他停下脚步,对我说,“是这里了。”
我向前望去,河面上水波细碎,仿佛打碎了月光的银晖,揉碎了又铺开,我仔细去看,才发现是几只落单萤火虫在水面上飞行。
“这个季节已经不多了,想着或许能找到,就走的远了点。”
鼬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我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挪过去,只挨着边缘坐了一点点,和他留出些许距离来。
看了一会,我才意识到自己沉默了许久,可又觉得什么都不说才不会破坏这少有的宁静,犹豫之际,他伸手将我耳鬓的碎发挂在耳后,突兀地问道,“送你的耳环,怎么不戴上?”
闻言我更犹豫了,方才一时鬼迷心窍一般的欢欣在回去等待他的片刻,被照镜子整理仪容时的自己打断,恍惚想起来,自己这般不是为了记住鹿丸吗?
想起那个温暖干净的少年得知阿八死讯时,该有怎样心碎的悲伤,我徒然升起一股悔意。
我如何就这般轻易原谅了鼬,鬼迷心窍一般竟还生出了几分模糊的倾心?
气氛随着我的沉默冷淡下来,我迟疑了片刻,突兀的说道,“之前没和你说过,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他没有立即回答,顷刻后竟然不在意的笑了,“是吗?”
他的反应让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傻,我兀自的说了下去,“他和我差不多大,是医药世家,我是想日后能能同他比肩,才去了医馆求学。”
鼬听着,神色如常,仿佛我的话对他毫无影响。我狠了狠心,一锤定音道,“日后有机会,我总会再找到他的。”
“是啊,日后有机会的话。”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终于转头来看我,目光之中透着难以名状的死寂,明明是青年的人,倾颓的却仿佛迟暮之年一般。
那一刹那,我终于明白了他的平静之下的暗意。
我的人生还很长,而他,却已经走在倒计时上。
他所求的,不过是这片刻虚妄的宁静。
哪怕建立在虚情假意之上也无所谓。
夜深露重,他起身淡淡的同我道,“回去吧。”
语气自然的仿佛方才我自说自话的表演压根没有发生过一般。我恍然间觉得,这世上仅剩不多的宇智波,大概没有一个是完好的。最终我只能抿着唇跟上了他的脚步,踏着来时的路慢慢反行,徒留月色凄迷。
【医馆汤药八碗】
鼬的情况不好,我也是第二日才发觉他的精神不振,犹豫再三还是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他下意识想躲开,又克制住自己的动作,我专心的感受温度,一时也没顾上他的小动作。过了一会我放下手,一脸严肃的同他道,“你在发烧。”
“嗯。”他一点也不意外,伸手要端起饭碗照常吃饭,我挑了挑眉,夺过他的筷子,“原因不明,总要去看看才放心……莫不是伤口感染了?”
“差不多吧。”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懒散态度激怒了我,怒极反笑,“你还真是心大,不怕提前去地狱报道吗?”
他神色如常,“人迟早如此。”
“可你——”我生生截断了自己的话头,生怕多说一个字便暴露了惊天的秘密。见我说不出话,鼬总归是让步了,“晚一些去看看。”
“去镇上的医馆?”
“不然呢?”
“可你不是……”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叛忍二字说出口。他察觉到我的意思,慢慢的讲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般,有留意通缉令的癖好。”
又来了,今天也是被宇智波大魔王气到的一天!
我坐下来吃饭,终于找到报复他的方式,开口道,“若是你没有杀他,就不必这般麻烦了。”
时隔多日,我已经能平淡的讲出这样的话来,闻言他顿了顿,同意般点了点头,“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