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的是,假如布莱恩于成长期失去i6这柄还算坚实的庇护伞,他极有可能再度回到被犯罪分子包围的生活。众所周知,这世上最恐怖的从来不是死亡——是生不如死。
这些道理布莱恩也明白。他有点丧气,同时又对被迫迎来的新生活抱有一定期待之情,于是尽力打起精神说:“我知道了,邦德先生。那我以后要继续叫你daddy吗?”
邦德猜到他是故意的,顿时感觉手心发痒,想揍孩子:“叫我詹姆斯。你再休息一天,明天早上教学正式开始。”
挂水还没挂完呢,这就要上课了,新鲜出炉的‘童工’靠在枕头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邦德想了想,抽出他随身携带的自卫手槍瓦·尔特ppk,扔到布莱恩身前:
“见面礼,明天记得带上。”
说完,他也不管布莱恩会不会用、万一不小心崩到自己的大脚趾该怎么办,就那么潇洒地转身离开了,留下布莱恩一人瞪着前方宛如玩具般迷你却威力巨大的管制武器,也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把手槍陷入了沉思:
……话说这玩意的保险应该怎么开的来着?
“你没有接触过枪械?”
第二天早上,布莱恩站在i6总部的训练室里,生疏地握着手槍瞄准前方不远处的固定靶,邦德看到他的动作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布莱恩顿觉郁闷——你们一群专业人士不要总是把会用枪当成角色标配好吧,不说上辈子他生活在一个严格禁枪的国家,哪怕这辈子他身陷犯罪分子老窝,也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热武器和好莱坞电影里的大场面的。
开枪要子弹,子弹可是个消耗品,一颗两颗不算什么,真要打起仗来数量堆上去就值钱了,更别提那些改装过的全自动手槍、高精度配件、手榴弹、火箭筒之类,有些花钱都买不来,更要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能不能得到某些幕后政府的支持。
困住布莱恩的牙买加毒贩团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能在加勒比岛国肆意妄为,但对上西北方向不远处的墨西哥境内犯罪集团就是盘菜。
布莱恩在前世听说过墨西哥毒品战争的赫赫声名,据说那里的毒贩组建了十多万人的军队,从美国走私来的武器跟义乌批发的小玩具一样随处可见,牙买加这伙人相比之下就显得小家子气,平日里只能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扔个手榴弹前还要掐指算一算这个月的预算,免得开销太多被老大崩掉脑壳,团队里甚至还有一群和布莱恩水平旗鼓相当、随时有可能被自己射出的流弹击中大腿骨的业余选手。
而作为被毒贩包围的俘虏倒霉蛋,布莱恩当然不可能接触到热武器。他能活下来全靠脑子,和身手是没什么干系的!
詹姆斯·邦德送给他的瓦·尔特ppk对他来说就是个传说中的东西。
他也知道枪械射击前要安装弹匣,开保险,拉滑套上膛,按下扳机……这些随便多看点电影电视剧也能学会。别的呢,诸如单动双动、如何迅速拔枪、什么时候有可能擦枪走火、子弹种类及威力大小、如何组装、各国枪支管理法、如何安装消音器等配件……
对不起,布莱恩一概不知。
玩游戏不会教的这么详细,哪怕当年偶然在网上看过,长期用不到的情况下也都忘干净了。
这些还都是特别基础的内容。
邦德了解他的大概水平之后,心中也有了预案。他倒不急着替布莱恩补充‘常识’,而是令布莱恩自己尝试击中前方的靶子:“试试看?”
布莱恩边瞄准边问道:“这里面装的是实弹吗?”
邦德说:“如果你没有动过弹匣,那就是。”
好家伙。布莱恩有些咂舌。他是不知道部分种类的手槍上膛之后,哪怕关着保险也有可能走火——瓦·尔特ppk倒不存在这样的风险——却仍然觉得邦德敢把自己装满子弹的武器扔给一个从没接触过枪的未成年,着实有些胆量。
或者这也是评估的一环。
若是布莱恩轻易地开枪打伤自己或别人,那他也就不必谈什么以后了。
想到这里,布莱恩下意识眯起眼睛,用力按住扳机。
手槍的扳机比他想象中沉上一些,但后坐力非常小,子弹出膛的瞬间,布莱恩的手只轻微颤动了一下,反倒是近距离听见巨大枪声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这时,前方标靶上已经留下了弹痕。
——正中红心。
“不错。”邦德平平淡淡地称赞了一句,“你刚才开完枪看我做什么?”
布莱恩:“……”
那不是被吓到了吗,他还是个刚从icu里出来的ptsd患者呢。
然而真正的小孩也就罢了,他壳子里是个成年人,自然不可能撒娇似的开口向邦德辩解。等到真正需要开枪的场合,他这转头的一两秒钟说不定就被反杀了,布莱恩深知自己有些在和平环境养成的条件反射急需纠正,于是深吸一口气说道: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邦德不置可否,指着更远处的靶子说:“打它,三秒钟内开枪,三、二、一——”
倒计时来得毫无预兆,布莱恩都没来得及看清邦德说的标靶在哪,仓促间只能匆忙举枪射击:
“砰!”
这回他连靶子的边都没擦着。
不等布莱恩陷入沮丧,邦德已经转过头,令他瞄准第三个目标。
……
就这样,布莱恩在训练室里度过了一上午,前期基本是测试,然后就是一些握枪姿势和瞄准的教学。练习的同时邦德向布莱恩随口说了一些自己的过去,主要是布莱恩出于好奇向他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