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老夫人说沈若初的病还未好,便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
有老夫人打样,沈志彬跟寇氏也不好在这时候落个苛待的名声,便由得沈若初一连几日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沈府在安京虽算不上簪缨世家,但也是名门望族,自寇氏放出了要替沈景煦议亲之后,便日日都有夫人媒婆登门拜访,沈府的花厅里日日都热闹得紧。
沈若初原本还想着要想个什么法子避过那些人溜出府去,不想这一日府中却是静悄悄的,派了惜夏去打听才知今日一早寇氏便出门去了。
主母不在,这些个前来说亲的必然是没有提前递过帖子,自然也就不便往里引了。
沈若初只带了知秋从角门出了府。
知秋生了一张巧嘴,很快便从路人口中问出了城东云蚌河的方向。
前一日下了些雪,虽不大,地上还是结了一层薄冰,因此雇来的马车走得不快。
“小姐今日怎的突然想起来要去那云蚌河了?这寒冬料峭的,眼下定然没有什么好景致可赏。”知秋从车窗看出去,这冬日里实在没什么风景。
沈若初没有答话,她此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虽说在上一世她已活过了花信之年,此刻这具身体里已是个成人的灵魂了,可这毕竟是于旁人性命攸关的大事,她只怕自己赶不上,又怕自己赶上了却救不下那人。
前世她虽没见过江落雪的父亲,但从江落雪母亲及兄长的为人秉
性以及江家素来的口碑知道,江家这位家主江枫是个仁厚正直的,并不若寻常营商之人一般投机市侩。
好竹出歹笋,也不知这样的父母怎么会生养出江落雪这么一个女儿。
二人赶到了云蚌河畔的空象寺时,常年烟火不断的寺内已然是人头攒动。
沈若初不认得江枫,只能先找出江夫人。要从这么多人里找出一个她并不能确定相貌的人来,委实有些难度。
“小姐,您是要来祈愿吗?奴婢出门时带了些银子,您可要去添点香火钱?”
知秋说着便准备往外掏银子。
这话却是提醒了沈若初。
江家虽无功名却是巨富之家,江枫携妻来此祈愿必然是要出资布施供养的,那定然不会是在这熙熙攘攘的香客之中。
“知秋,我们去后面看看。”
知秋有些发愣,知道后面不是寻常香客会轻易踏足之处,但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果然,在后院入口处,沈若初遇到了正从院内出来与主持告别的江家人。
她一眼就认出了江落雪。
此时即将及笄的江落雪已然有了几分少女的娇媚模样,那眼角眉梢一颦一笑便是化作齑粉沈若初也记得清楚。
知秋正好奇打量四周环境时,突觉周身一冷,温度似乎凭空降低了许多,她一回头看到自家小姐脸上一瞬而逝的寒霜,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沈若初压下心头恨意,心绪也很快调整过来。
江落雪温温软软揽着的华衣妇人,
正是江夫人。
那跟在她们身后笑得一脸宠你的,自然便是江落雪的父亲,江枫。
一想到自己要救的,竟然是仇人的父亲,沈若初心头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江落雪这时候还不认识她,一家人从她身旁经过时,沈若初听到江落雪在对父母撒着娇。
“母亲,雪儿听说沿河往东大约一两里处有家首饰铺子所售卖钗环皆是十分别致,咱们既来一趟,不如去看一看?再过一阵雪儿便及笄了,届时雪儿想佩戴一些和这城中小姐不同的钗环。”
原本江枫见天色不好有些不愿,但禁不住江落雪三言两语便败下阵来,叮嘱马车和下人在寺院门口等着,步行陪同母女二人朝东去了。
沈若初一抿唇,带着知秋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因为向东是出城的路,所住家户不多,随着几人离寺渐远,河畔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了。走出大约一里地的时候,除了江家一家三口和沈若初主仆,小道上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了。
好在沿路还有些颇有年数的树木可以隐蔽,一路行来江家人并没发现身后尾随的二人。
“娘,就是这里了!”
就在江夫人再一次提出路遥难行联系回去时,江落雪指着沿路斜上去的一条道欣喜叫了起来。
那小道旁一家门脸再寻常不过的铺子门面上赫然张贴着“金玉堂”三个字。
单听这庸俗的名字,这铺子里的东西想来就不会别致到哪儿去,也不知江
落雪从哪儿听到的不实消息。
沈若初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江枫的死,并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