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枝之所以敢如此放肆,全仰仗着她那北衙禁军统领的爹,官职虽然不高,但数十年如一日能守在皇帝跟前,便是圣眷。
叶承儒立刻松了手,张秀枝瘫在地上,边咳边喘。
“你装什么好人?”张秀枝瞪向姜柟,“你还是如小时候一般鬼精,今夜要不是这蠢货替了你,我非得闹到皇后面前去,让你进府做妾,让你日日给我当洗脚贱婢!”
三言两语间,谢霖已经猜到来龙去脉。
恍惚间,他想到当年入京议亲,雍王原本给他定的亲事,便是张秀枝,本想着攀上张统领,便能稳稳的在南凌执掌一方兵权。
谁料,刚一入京就收到消息,张叶两家,连三书六礼都没走,便让张秀枝与叶承儒火成婚。
即便两家极力遮掩,但私奔悔婚,暗通款曲这些字眼不断灌入耳中。
为此,他觉得受到冒犯,生了好大的气。
恰巧那时,他救下重伤的姜柟,送回姜家,又被构陷毁了姜柟清白,百口莫辩之下,只能各自婚配。
如今一看,谢霖脊背凉,没娶到张秀枝,真是逃过一劫!
姜柟悠哉的倚在门边,屋外如水的月光铺洒在她肩上,晕出一层极淡的光圈,与屋内黯然的烛火,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月光衬得她,格外的清新脱俗。
谢霖暗叹一口气,收回目光,今日这事闹大了,两败俱伤。
这个哑巴亏,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要怪只能怪李寒玥太单纯,被当了炮灰。
谢霖抱起李寒玥,对叶承儒说:“得妻如此,也是你的报应,自求多福!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再来惹我,必不会善罢甘休!”
谢霖走后,叶承儒让人将张秀枝拖下去,姜柟见事已了,便转身离去。
“姜柟!”
叶承儒叫住姜柟,见她顿住脚,才咬牙道:“托你的福,我得罪了魏郡公,南凌郡王,与自家娘子势如水火!我这一辈子,恐怕都只能待在这北衙禁军里当个小都尉!她们有亏于你,你找她们去,而我只是想与你亲近,有何错?你要这么搞我?”
姜柟眨了眨眼,脸上笑意未减,她并不想与叶承儒去争辩什么,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表哥,好好睡吧,现在没有人再来打扰你了!”
话落,姜柟快步离开。
禁苑通往含元殿的路上,异常的冷清,偶有飞鸟低空掠过,惹来一阵阵骚动。
即将进入含元殿之际,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尖利的喊声。
“太子殿下落水了!快来人!太子殿下落水了!”
须臾间,人声嘈杂,无数的禁军飞奔向太液池。
姜柟下意识的跟着人潮,往太液池跑去。
池面平静,一眼望不到落水的人,禁军不管不顾,先行跳下水底去寻人。
湖水被搅乱,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快来人!救命!快来人!”段玉婉跪在池面的石栈道上,哭喊声撕心裂肺。
姜柟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快步走过去,这才现姜媛正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扶在石栈下方。
有禁军现了姜媛,率先将她先救上岸。
“姜柟,对不起!述儿……”段玉婉哭到抽搐不止,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述儿在水里?”姜柟脸上刷地一下,血色全无。
姜媛浑身湿透,拽紧嬷嬷给她披上的毯子,当着众人的面,不由失声惨哼:“就是你!段玉婉!心肠歹毒,竟连个两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假意与述儿交好,转头就将我与述儿一起推入湖中!”
“你胡说!我没有……”
“我与述儿落水,你转头就跑了!你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你为了除掉我,为了当上太子妃,你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两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好狠啊!”
“我没有!我是去叫人来救述儿啊,分明就是你为了摆脱嫌疑,才自己跳入湖中!”
段玉婉面色惨白,不断抽噎,声音细弱无力,完全争辩不过言之凿凿的姜媛。
“姜柟……真的不是我推的述儿!述儿吵着要找你,途中我与姜媛起了争执,害述儿不小心落入水中,我不会水,马上去叫人了,谁知姜媛竟然自己跳进水里,冤枉我!”段玉婉转头,扯着姜柟的衣袖。
姜柟任由段玉婉拉扯,耳朵嗡嗡的,听不见任何声音,目光紧紧盯住湖面,血液直冲脑门,浑身颤抖。
心底不断叫嚣着,不能死啊!
谢述不能死啊!
数不清的人在水里,上上下下,仍旧没有谢昀和谢述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