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清了症状,仔细把脉后,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此乃多年郁结之症,今儿急火攻心,吐了血反而冲破了郁结,开几副药调理一下即可。”
开了方子,墨大送老人回医铺,路上老者低低提醒道“贵人衣着华贵,但在小镇上太招摇,容易引来窃贼。”
确实如此,墨大便问老者,医铺可有闲着的旧衣装,他可以给些银钱。
老者人心善,回去便令小童寻了几套衣衫给墨大。
墨大千恩万谢,多留了些布币算是感谢。
然而衣服只有六套,他们一行却有八人。
路上经过一家裁缝铺,他去里面一问,竟然有几套做好的成衣,便买了下来。
老者的药甚是灵验,一副药喝下不到一个时辰,郑忽便醒了。
醒来时,他见自己躺在一间陌生而简陋的房间里,一灯如豆,照着榻尾一个身着麻衣的纤细女子。
湛蓝的眸,高挺的鼻,小小的樱桃小嘴,她熟悉的侧面与多年前并无两样,可是仔细想来,她离开他,居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二十年啊!
他心内默默感叹着,又激动不已。
他见女子正在卷起一团带血的锦衣,黑眸一动“多谢这位姑娘。”
卷锦衣的手一顿,女子淡淡道“你要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母亲。”
熟悉的声音,令得郑忽心头一窒!
他用力咬住舌尖,直到一阵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方才松开。
至此亦清醒地明白,围猎时,闯入其中救他的人,果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现在的这一切,更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一身麻布衣裙的蓁蓁卷好锦衣,抱着便向门外走去,岂料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角,让她一步也前进不得。
那双黑眸煜煜闪着光,带着惊喜望着蓁蓁“在树林,我只见到了你。”
蓁蓁面无表情道“树林里布了阵法。
笛煞没有及时赶到你身边,是因为她和木魔在全力破阵。”
榻上的人探出半个身子,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此刻落在一边,只着白色亵衣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但他并未管这些,而是不眨眼地望着蓁蓁的背影道“你别走。”
声音里有浓浓的化不开的依赖。
此时已是戍时末,房里虽点了灯,却依旧暗沉,昏暗的火苗一跳一跳,仿佛蓁蓁激动的心,在胸口乱撞,想要冲破阻碍蹦出来。
蓝眸微微一弯,蓁蓁抱着带血的锦衣转,唇角浮起嘲讽的笑“现在不走,以后也是要走的。
你养母心愿未了,你尚需努力。”
说罢,不由分说,掰开他的手,径自走向那扇唯一的木门。
“你这个狠心人!
如果这次再离开,便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榻上的人失望喊着,像个蚕蛹一般缓缓退回被窝,紧紧蒙住了脑袋。
蓝眸含着淡淡的笑,蓁蓁的声音却依旧是冷的“我能去哪儿?
墨风在房后挖了个坑,我把这些血衣埋了。”
说完,便走了出去。
简易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郑忽把被子一撩,兴奋地从榻上跃起,趴在小小的窗口向外望去,只见那纤细的身影并未走向院门,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终于,二十年后的这一次重逢,她没有想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