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垂眸,她原便知道这衣袍穿进宫中十分不妥。但许瞻那样的人,还不是他说什么她便得听什么,即便心知不妥,亦只能不妥下去。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周王后不命她起身,她只能伏在地上,一双膝头压迫得她胸口闷闷地喘不上气。
小七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越发地低声回道,“娘娘息怒,奴不知宫中规矩,也万万不敢僭越。”
周王后又问,“是你挟持的阿蘩?”
“。。。。。。是。”
“你还在除夕行刺过远瞩?”
“。。。。。。是。”
“你还假传军令,杀了孙辞,刺了裴孝廉。”
原来除夕宴饮时被她杀死的那将军叫孙辞,从前无人与她说过,她亦是头一回知道。
小七屏气敛声,一旁宫人婢子亦是寒蝉仗马,悄无人声。
与方才那盗窃珍珠和胡乱说话的宫娥相比,她简直是罪恶滔天,小七也自知罪无可恕,因而伏地,“。。。。。。请娘娘责罚。”
不见许瞻说上一句话,自然,他不火上浇油便算他大发慈悲了。
方才竟还觉得他是指望,罢了,小七对他也从来不抱什么指望。
便听周王后沉声朝左右命道,“拖去掖廷打死。”
那暗绯色的长袍愈发显得小七面如纸白,但既已料想到自己必是这个结局,因而果真等到这一刻时,便也没有那么惶恐惊怯。
两个粗壮的宫人已上前来拽起了她的双臂便要往外拖去,她没有求饶。
许
瞻只是眉头微蹙,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那双凤眸连眨都不曾眨一下。
嗬,果真指望不了他。
小七兀自起了身,抬头正视周王后,平和说道,“娘娘,请恩准小七自行走去掖廷罢。”
仿佛正在说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哦?”周王后道,“你不怕死?”
小七忍住心头苦涩,站得腰杆挺直,声音亦似敲冰戛玉,“魏人不丢魏国的脸。”
周王后点点,算是许了。
小七伏地一拜,“拜谢娘娘。”
她稳稳地起了身,没有再看许瞻。
长长的花鸟纹红毯自主座案前直通殿门,小七便踩着这长长的毯子转身往殿门走去。
她心中凄怆,朝着日光无声说道,“拜别舅舅,拜别大表哥。”
那两个宫人在一旁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旦听大殿内响起周王后的声音,“果真有几分胆色,亦有十分风骨。”
小七一顿,回眸朝主案望去。
周王后一反方才的愠色,眉眼竟然柔和下来,“上前来,孤好好看看。”
小七心中虽不解,但依言垂头行至周王后案前,复又跪下身来。
“抬起头来。”
小七大胆抬眸,见周王后眉眼温蔼,那双与许瞻有几分相似的眸子端量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小七不知她点头究竟是何意,又听她道,“你既穿了这身袍子,孤便不会杀你。”
小七心里蓦地一松,知道自己不必再去掖廷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