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初的声音温和但坚定,他说,“小七,不会有这一天,再给魏国一些时间。”
小七信他,大表哥的话她没有不信的。
她便冲沈宴初破颜一笑。
那人的话就在唇边,将要出口时却又几经犹豫。
小七眼波流盼,轻声问道,“大表哥要说什么?大表哥的话,小七都信,也都听。”
她想,先前许瞻曾在别馆堂前审讯,审的就是关于她到底是不是沈宴初细作的问题。从前她不是,如今她愿意是。
若沈宴初开口,要她留在蓟城做魏人的眼睛,她不会有半分犹疑,不会推辞,不会回绝,也不会去寻什么为自己粉饰的蹩脚托词。
她是魏人,魏人便该这么做。
她不会有一句埋怨。
她温柔地注视着沈宴初的眸子,柔顺懂事的模样令人心疼。
那人一时没有说话,但胸口的起伏暴露出他此时正在叹息,他说,“兰台公子说你已是他的姬妾,可是真的?”
“我不是!”小七暗咬着唇抬起头来,“小七清清白白,不做他人姬妾。”
更不会做许瞻的姬妾。
绝不。
那人眸中划过一丝恍然,越发心疼地垂眸望她,“小七,到底该怎么救你?”
这真是个难解的问题。
大表哥若强行带她走,许瞻定以此为由向魏国开战。
魏国打不起了,小七知道。
再打下去,魏国就完了。
沈淑人和亲是国事,而今她的事亦成了国事。
是国事便不要再去计较个人的得失。
在家
国面前,个人实在是微不足道。
小七心头一痛,抬眸时却冲他笑道,“大表哥,我回不去了。”
沈宴初缓缓自怀中取来印绶,那一贯温润的声音全是无奈,“父亲已敕封你为嘉福郡主,可我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愿滞留燕国期间,你能好过一些。”
手中的印绶重比千金。
小七想起那日在王青盖车里许瞻讽她的话,他说,魏武王为何迟迟没有敕封,不过是因了魏国的郡主流落在燕国为奴,委实是要在大国之间丢人现眼的。
而今魏国处境已是艰难无比。
但许瞻错了,怎么没有敕封?
有啊!
小七心里窃笑,这世上哪有人总是对的,智者会有错,圣人亦会有错,何况还是不做人的大公子许瞻。
转念却又因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她总在提兰台那人,也总在想兰台那人。
提的虽不是好事,想的也都是那人的坏处,但终究在大表哥面前不该去提,更不该去想。
小七赶忙回过神来,手里的印绶便要退还回去,低声道,“大表哥,小七不愿做对魏国不利的事。”
沈晏初握牢她的手,“不必多想。”
小七盈盈望他,他的目光清醇甘和,此刻亦正温柔垂眸。
她最好的大表哥,不知要娶怎样好的女子啊。
她在沈宴初的桃花眸子里看见如今的小七,粉黛不施,一根木簪束发,斗篷之下是男子衣袍。
她与大表哥有一样的桃花眸,那是沈氏家
族的特征。
她就像从前的小七一样,一直都留在大表哥身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要是真如这般,该多好呀。
但只有她知道,此时衣袍之下的姚小七已经烙上了许瞻的印记。
她有些出神,恍然间,见沈宴初抬起手来,在空中顿了片刻,最后停在了她的颈间。
她曾用长簪刺进颈窝,虽已上药结痂,但伤口依旧分明。
翩翩公子,自是文人墨士,却也能纵马横刀斩将夺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