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牧的人顿时勒马停了下来,一时逡巡着不敢上前。
从高处传来断喝声,“公子牧,再往前一步,裴某手中的箭可不长眼!”
小七心口发紧,听出来那是裴孝廉的声音。
裴孝廉这个人,素来下手狠辣,他说要杀就一定要杀。
不但要杀公子牧,还定要顺手杀了她。
身后的人高声道,“我与你一个破将军说不着,叫大公子出来说话!”
小七这才知道身后的人便是公子许牧,可惜被麻袋罩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少顷听见有人立在高处说
话,“许牧,你还有什么遗言。”
那人依旧是惯常的冷静,好似这世间的事没有哪一样是他不能运筹帷幄的。
许牧便笑,“做兄弟的送兄长一份大礼。”
那人亦笑,“丧家之犬还能有什么大礼。”
许牧与身后诸人相顾大笑,攥紧麻袋一把扯了下来。
晨光熹微,东方既白,这突然大亮的火把刺痛了小七的眸子,她闭紧双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这才看出来她与许牧的人马正在城门之内。
那身量颀长的人此时正在城楼负手立着,如青山般挺拔的脊背没有一丝晃动,一双凤眸淡淡地俯视下来。
许牧扬声道,“兄长好好看看,这算不算?”
甚至还朝左右命道,“给大公子照亮了。”
立时便有人点起了风灯,怼在小七脸前,小七被灯光刺得双目生痛,便朝一侧别过脸去。
她别过脸,许牧偏偏掰过她的下巴,迫她正对着城楼上的人,“众将瞧个清楚,这便是我兄长的软肋!”
她看见许瞻神色清冷疏离,半分情愫也无,开口亦是凉薄冷冽,仿佛根本不认得她,“我当是什么,一个战俘,没什么用的东西,算什么大礼?”
城楼上诸将顿时俯仰大笑。
小七心下悲凉。
虽早就猜到,但这话从许瞻口中说出来,依旧令她透骨酸心。
一双素手下意识捏紧了,才察觉自己还牢牢地捧着小鱼干。
又笑自己过于荒唐,钱币便能叫她放下芥蒂,刀线穿
过他的皮肉,怎么就算真的杀过他了?
就因他这几句话,就因他说“不求别的,但你得是我的人”,她还当真想要做他的人。
他待她好像还不错。
她想,在燕国,做他的人总比做旁人的人要好许多。
是她过于愚蠢,不知自己的斤两,如今才知她在许瞻眼里,不过是个“没什么用的东西”罢了。
裴孝廉更是笑得肆意,“大公子怎会有软肋!”
许牧一怔,继而拔出腰间长剑,横在了小七颈间。
他的剑一响,身旁部将亦都策目切齿地拔出刀来。
一时间马嘶人动,杀气凛凛。
许牧道,“既不算,不如我替兄长杀了。”
冰凉的刀锋横在颈间,许牧附耳逼她,“叫出来!求他放我们出城!”
小七垂眸,“公子,我只是个俘虏。”
城楼上那人冷静地令人发指,“我的东西,还用不着你来动手。”
小七一笑,你看,他没有把她当做人看,从来没有。
她只是个东西。
是脏东西,是没有用的东西。
许牧手中一顿,“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城楼上那人话语刻薄低冷,“我来杀。”
小七抬眸望他,那人朝她拉满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