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时候宁庄下了场雪,纷纷扬扬地飘个不停,铺得地上白雪皑皑。
一铲铁楸下去,新鲜的雪水混着茅坑旁的泥土味熏得人恶心。
“好不容易拐了两个细皮嫩肉的丫头,你这婆娘竟然打死了,真是白干了!”
“白干?”女子斜了一眼不耐烦的中年男人,踩着地上的两个女娃尸体走回屋里道:“这两个丫头在街上那么嚷嚷,要是被官府知道了,甭说一个钱子捞不到,咱们连命也得搭上!”
“丫头?”身上被踩了一脚的女孩恍惚间睁开了双眼。
什么丫头?
宁如宣心头一点点升起疑惑:身为宁家的老祖宗,已年过五十的她不是摔了一跤摔死了吗?怎么会在这?
看着自己雪白短小的嫩手,老祖宗纳闷了,这短得像藕节的小胳膊是自己的?
可是……
忽然一大堆陌生的记忆涌进了脑海……
宁如宣看向旁边的八岁女娃尸体,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面前死不瞑目的女娃娃叫宁如谙,是她这个老祖宗的第五代子孙,也是她目前寄居身子的小主人。
宁如谙是京城宁家二姨娘的女儿,宁夫人善妒心狠,借姨娘难产去世为由,给刚出生的宁如谙冠了个煞星名声,就把她送到了偏远的宁庄上寄养。
前些日子宁府传来口信,要派人接宁如谙回去。
原以为是苦尽甘来,却没想到主仆二人等来的是一对拐子。
两个八
岁大的女娃娃千方百计地逃跑,不料小姐先被那个叫徐二娘的女拐子活活打死,接着小丫鬟也紧随其主,被生生勒死。
宁如宣眼眸微冷,虽不知这两拐子为何敢冒充宁府人,但他们掠人子女,草菅人命,确该诛杀!
她看向那个正在挖坑的男拐子,眼里带了些森冷。
男人正搁下铲子想拖她埋掉,陡然对上这双冷厉的眼睛,吓了一跳:“呔!你个挨千刀的,竟然装死吓老子,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宁如宣看他举着胳膊就上前,她抓起脚边的铲子,扬起就是重重一横打在他腿上。
那人一个不防挨了一击,“哎哟”一身翻倒在地,宁如宣赶紧站起来,扬起腿就往他腰上一踹,直接一铲子猛敲他脑袋,将他踹进了茅坑里。
“二郎,让你埋个人咋这么大动静……”屋里走出来的徐二娘说话一顿,看着自己丈夫在茅坑里挣扎,惊道:“你个小娘皮!竟然没死!”
宁如宣不等她说完,扬起光脚丫就往门外跑,刚跑了几下就哼哧哼哧个不停。
到底还只是副八岁女娃的身躯……
刚才打那男拐子已经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气,若要再对付一个成年妇人,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眼瞅着那徐二娘快要追来,她一咬牙,踩着雪就往前跑,忽然脚踩到实心的雪块,她眼前一亮。
车辙!
新鲜的!那前面不就有马车?
她忙跑
出村庄,就见山坡下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地在雪地里行驶。
“臭丫头,还想跑!看老娘不拧断你的脖子!”正想跑下去,那徐二娘猛扑上来想抓住她衣服。
眼见她五指逼近,宁如宣心下一横,抱头就全身蜷缩着滚下了山坡。
白雪茫茫下,灰布的衣服在雪地里滚着,宁如宣晕得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吁——”忽然,一声长嘘声传来,透着急促。
宁如谙心上一喜,看着面前猝然止步的马车,松了一口气。
赶车人裹着一件大皮袄子,缩着脖子,在大雪纷飞中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声爆喝:“哪里来的小丫头!拦钱拦人不拦路!知道不,这车轮子碾过去,你就成了阎王爷那里的小鬼了。”
宁如宣顾不上和他搭话,一抓车辕,小腿一蹬跳上了马车:“大哥,我被恶毒后娘卖给拍花子,还请大哥救命。”
“大哥?”赶车的小厮伸出脖子,看着她熟门熟路跟进自家马车一样,忙慌不跌地叫道:“臭丫头,我家王、少爷在里头,你赶紧下去!”
宁如宣看着后面紧追不舍的徐二娘,顾不了那么多,直接钻进了马车。
她撩起车帘,只一眼就看清屋里那双皓白的手,指尖柔软,绝不是练过武的手,甚至连重活都没做过,她放下心,迈步走了进去:“小公子,人命关天,老身打扰了。”
马车中,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裹着毛毯
靠在软垫上,似在闭目养神。他脸色苍白,眉宇间还带着点病态的淡红,声音十分冰冷:“请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