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多听,正欲转身,却蓦然感受到一丝不对,出手如电便朝身后击去,她这一击,身后靠过来的人影迅速闪开,她回过身冲着那道人影瞧也未瞧便又是一脚,那人影躲闪不及吃了她一脚,闷哼一声却在她收脚时一把抓了她的脚踝,接着人影一闪贴了过来,耳侧传来一个声音低哑语调却柔软的声音,“暮雪,是我啊。”
男人的声音有几分无奈和委屈,这声音连番招惹于她,暮雪哪有认不出的道理,闻声只恨不能立刻将眼前人碎尸万段,可无奈技不如人,平生头一次她尝到了憋闷的滋味,恨声道:“阴魂不散!”
她言罢身后人却呵呵一笑,又道:“暮雪,你瞧屋里的小丫头没见过我,都知道我俊,你怎就不好好瞧瞧我呢,还是暮雪觉着打是亲骂是爱,已经爱上我了?”
暮雪听陌殇满口不正经,水眸眯了下,却又勾着唇笑了起来,侧脸柔声道:“自然是爱的……”
月光下女子半转腰肢,侧脸映了月光被镀上了一层柔影,越显线条温婉秀雅,美好无双,她卷曲的睫毛妩。媚地颤抖着,在眼下投了一层浅浅淡淡的阴影,微翘的眼角自睫羽下轻鸿而现,水光潋滟,荡着盈盈若秋水般的光芒,润而艳丽的唇瓣轻启,月光落于其上,点燃了一抹诱人光泽。
她说,她爱……
陌殇的心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接着右脚便传来一股剧痛,却
是暮雪趁他恍神,一脚跺在了上头狠狠揉踩过,他回过神时,她早已甩脱他的钳制,站在了一步开外,扬着笑无比愉悦地瞧着他因疼痛而微皱的面容,道:“怎能不爱,爱的恨不能亲手杀了你,你真该荣幸。”
言罢,她也不再瞧陌殇,转身便一闪向着主屋的方向而去。身影像一只狸猫,融进黑暗,一纵一跃她已趴伏在了主屋的房脊之上。主屋外的屋檐下站着一排丫鬟婆子,可却无一人发现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儿干,不管他为何跟着她,左右这人既然今日一掌拍死了君铭宸的奔宵马便不会和君家是一路人,他跟着便跟着,当不会坏她的事,她也懒得多理他。
见暮雪身影如燕飘落于屋脊,陌殇脸上早没了痛苦之意,反倒笑意盈盈地瞧着她勾唇一笑,嘟囔一声,“妖精!”
他言罢也纵身一跃往主屋的屋脊上掠去,所不同的是,暮雪巧妙地选择了光线黯淡处,避开了主屋外下人们的目光,这才没被发现踪迹,可陌殇压根就是如在无人之境直接便从主屋前灯火辉煌的空中跳上了屋脊。只是他的身影太快了,快的就像吹过了无形的风一般,下头人根本还没发现什么他已瞬移到了屋脊上。
暮雪见他如此,嘴角抿了抿,眸中又闪过愤恨,她恨比她强的人!
不再瞧陌殇,暮雪轻掀开了两片屋瓦往屋中看,
却见内室光线微淡,靠墙的大床上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想必便是君老太君了。
床边站着好几个男男女女,皆穿着贵气,不用想也是君府的主子们,床沿上坐着一个白胡老者,面容严峻沉肃,定是景王君翰墨无疑。而君铭宸就站在老者的身旁,正蹙眉瞧着床上躺着的老祖母。
另有一名太医正给君老太君把脉,暮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又轻轻地将瓦片盖了回去。景王武功不俗,又一生征战,这种人是极敏锐的,她相信只消她多瞧两眼便有可能被发现踪迹,那可就麻烦了。
见暮雪再不多看,陌殇眸中闪过赞许,他从不知道聪慧而谨慎的女子是如此的吸引人,如此能打动人心。他早便料到她今夜会来景王府,也是恐她被发现了行踪,出意外,这才跟了过来,如今瞧倒是他多虑了,这个女人比他了解的还要聪明狡猾。
“王院判,我祖母她怎么样了?”
屋中响起君铭宸的声音,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老太君只是急火攻心,这才导致突然晕厥,老太君身子健朗,按说此刻早该醒来了……不过老太君虽是未能醒过来,脉象却极沉稳,老王爷和世子不必担心,想必老太君只是一时疲累,很快便能醒过来的。”
接着屋中似有松气声传来,而后响起景王的声音,“宸儿代祖父送送王大人,劳王大人跑一趟了。”
“老王爷折
杀下官了。”
很快君铭宸引着王院判出了屋,屋里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爹,都是南宫暮雪那个小贱人,一个弃女也敢不将景王府看在眼中,要不是小贱人毁了水瑶和青瑶那俩丫头,娘也不会晕迷不醒,那贱丫头竟还敢令人杀了宸儿的奔宵马,明儿我便亲自到南宫府去,看我不弄死这小贱人为娘和小姑子,还有两个侄女出气!”
看来这说完的该是君铭宸的母亲,景王府的君大夫人了,暮雪眯了眯眼,却听一个男声骂道。
“娘还晕迷着,你少吵吵嚷嚷的,那南宫暮雪怎么说都是摄政王府的嫡出小姐是你说弄死便弄死的?此话传出去,没得叫那些御史弹。劾王府嚣张跋扈,目无王法,没见识的蠢妇!”
“是,我蠢妇,只你那蓝姨娘才是蕙质兰心的美人!哼,难道就让娘被那贱丫头所气?让小姑在南宫府里被那贱丫头压上一头?即不能明着来,那便来暗的,我王府隐卫无数,难道还不能叫一个南宫暮雪消失的悄无声息!?爹,您说媳妇说的是不是!”
“嫂子说的不错,凭王府的势力还惧一个小丫头不成!不给她一根杀威棒,以后王府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
君大夫人言罢,又有几人纷纷附和,无不坚持要杀暮雪泄愤雪耻。在他们的眼中好似弄死暮雪比捏死一只蚂蚁都来的简单轻松。
暮雪听着下头的附和声,倒是勾起了
唇,半点恼意和惧意也没有,反倒有几分置身事外的悠哉神情,好似下头人预谋要弄死的并不是她一般。
她不生气不介意,只因她有自信,他们杀不了她,到底是景王府能动得了她,还是她先弄跨这景王府,她倒有兴致比比看。这人类的水深浅如何,她很乐意拿君家试上一试。
君铭宸的父母看来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差劲,当着长辈的面儿竟就争吵了起来,也许这点能够为她所用呢。
暮雪想着,眯了眯眼睛。就听屋中君翰墨沉声打断了众人的附和声,道:“你们母亲还晕迷着,都闭嘴,一个丫头值当你们如此大张旗鼓拿出来议,没长进!老大媳妇,去看看你娘的药熬好了没。”
他言罢君大夫人应了,接着屋中再没声响传出,暮雪也不再多听,趁着那应声的君大夫人出屋带起一阵脚步声,她身影一跃轻如鸿毛落在主屋之后,瞧也不瞧便向东面去。
她知道那个方向正是灶房所在,给君老太君熬的药就在那里,只要她在药中做些手脚,保管能叫君老婆子在床上久病不起,君老婆子病重,君家还有谁能顾及得上来寻她麻烦,要知道这个古代家里长辈病逝,子孙可都是要丁忧三年的。
如今朝廷局势瞬息万变,哪里容得景王府的男人们远离朝廷权利中心三年?所以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为了景王府的尊荣权势,王府的主子们急着给君老
太君治病都来不及,根本就顾不上她了。
这样她便有了布置的时间和机会,她会叫景王府知道,莫欺少年穷的道理,即便她南宫暮雪不过一个弃女,也能毁灭它整个王府!
暮雪毫不犹豫地就往灶房的方向闪,岂料她刚走两步,身后便又贴上了男人的身体,接着手腕被抓,暮雪施展反擒拿挣了两下,竟是没能挣脱。她不耐烦地怒目回头,陌殇却冲她眨眼一笑,道:“急什么,那女人满口喷粪,着实惹人厌,暮雪就不想先教训教训她?”
暮雪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君铭宸的母亲,闻言听到脚步声从屋中出来,便也由着陌殇拉了她闪到了正室山墙边儿,却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浅绿色的小瓶来,到了些绿色的粉末在指尖,两指一弹,分明有一道绿雾飞向了君大夫人,沾在了她的后辈衣袍上。
瞧他如此,暮雪双眸一眯,接着却嘻嘻一笑,道:“真是好东西。”
言罢招呼不打便探手进了陌殇怀中,探指一摸,再回手,掌心已多了三个小瓷瓶,她勾唇摇了摇皓腕,认真地瞧着陌殇,道:“用这里面的东西可否毒死你?”
陌殇见她探手入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她摸走了怀中东西,那动作娴熟的倒好似她常做这等窃宝之事一般,他瞧着暮雪的目光幽鸿一晃,接着就见她摇着手问他那些毒药能否毒死他,他唇角不自觉地扯出哭笑不得的弧线,口
气清浅,隐含无奈,“你说呢?”
用他的毒来毒他,想来是不行的,暮雪撇撇嘴,却毫不犹豫地将那三个小瓷瓶都扫进了自己的怀囊中。接着却不再搭理陌殇,也不再往灶房方向去,转身竟是往王府外而去。
陌殇见她如是一愣后,眸光璀璨一闪,扬唇笑着也跟了上去。却见暮雪在经过一处精致贵气的宅院时,身影一动,随手便将他方才用过的那浅绿色小瓷瓶丢进了宅院的正室中。
陌殇嘴角不由抽了抽,这女人,陷害人的事怎能做的如此随意,就和吃家常便饭一般,当真是个黑心黑肺的,满肚子坏水!
暮雪丢了那瓷瓶,毫不迟疑地就沿来路出了景王府,走在空寂无一人的街道上,竟突然有些恍惚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