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王庭的游牧民族,他们的骑兵所向披靡,便是天朝上国的啸云圣域和寒渊圣域也总是遭受其侵扰,拿其无法。而游牧民族的骑兵之所以厉害,那便是因为那里的孩子刚会走路便会骑马,他们以马背为家,可以在马背上数日数夜不下,一切生理需求都能在马背上解决。那个民族的人们和马俨然已融为了一体,人人都赞北漠人骑射无敌,这正因如此。他们不需要花哨的马上功夫表演,他们一沾上马便诠释了飞扬潇洒,人马一体。
而此刻那个懒散依于马背之上,那姿态怎么瞧怎么舒服,怎么看怎么风。流的蓝衣女子,她便也诠释了此点。她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只那样抚弄了两下马儿,便没来由地叫人觉着这才是人马一体,自成图画,便叫人无法质疑她的骑术。能这样舒适的呆在马背上,可以马背为家的女子,她的骑术又怎会一般?
这样的暮雪和处处刻意的轩辕纾筠相比,便好比天生丽质和精雕细琢,天然的总是要更夺人眼球,令人赞叹一些的。
轩辕纾筠为了这场比试,方才专门前去换过一件更为华丽的骑装,更是精心安排了这么一出开场,她就是要先声夺人,要在出场便压下暮雪的气势来,叫她输得彻底。她风光出场,如愿引得喝彩不断,而后她见暮雪灰溜溜地到了场中,已做好听众人唏嘘嘲笑暮雪的准备,可哪里想到
唏嘘声她没能听到,反而是瞧见了众人惊赞的眼神。
她是天之骄女,她费尽心思安排的一切,出尽力气做到的完美,最后却和一个卑贱弃女不经意间的举止达到了一样的效果,这岂能令她甘心?!明月公主登时便双拳紧捏,低头遮掩了神情。
而和她同样不甘的还有坐在高台上的和静公主,和静公主此刻十指已在绢帕上划下了深深的印痕,她天生不足,患有心疾,自然是不能骑马的,瞧着一派风。流坐在马上傲然立于场下的暮雪,她心中头一回觉着这病拖累于她,让她低人一等!
而风尘逸此刻目光也落在了暮雪身上,瞧着她悠然自得的模样,他冷寒似的眸子轻晃过一丝波光,这女子好似惯会如此欺人气人,每每什么都不做便能将人气得七窍流血,轻描淡写便能将人踩入尘埃。轩辕纾筠越重视这场比试,她便越随意不放在心上,这两种态度本身已有了输赢,轩辕纾筠想开场便压她一头,可如今却作茧自缚,倒显得堂堂公主还没一个新近的郡主大气,未比轩辕纾筠心已乱。而能做到如是,靠的是气场气势,一个妙龄女子能有这般气势倒也了得。
轩辕纾筠抬眸见风尘逸的目光竟然也被暮雪所吸引,又见便连疼爱自己的父皇此刻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暮雪,登时气得胸口起伏。她早先是瞧过暮雪和莫鸿雪跑马的,此刻她也并非眼拙,
自然也瞧出暮雪是有几分马上功夫的,如今开场她便输了一头,一会她只能赢不能输,她得想个完全之策才行……
轩辕纾筠这边动着心思,那边英帝却是一笑,道:“方才明月公主已展示了射术,不若开比前,雪月郡主也展示下吧,免得众卿觉得朕偏帮了自家闺女。”
英帝一言,众人自然是纷纷失笑,气氛热烈。暮雪早已背上了箭囊硬弓,闻言也不扭捏推辞,自身后取下长弓来,手握长弓施了一礼,道:“臣女领命。”
言罢却是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白羽箭来,挽弓,搭箭。
众人见暮雪不曾露怯,又有她方才势高一头,都瞪大了眼睛只以为她会有惊人之举,此刻见她不过抽出一支箭来便搭在弦上,蓄势待发,登时各自失望,暗自嘀咕,难道这第一美人就会虚张声势?方才人家明月公主可是三箭齐发,皆射中花心的。此刻这第一美人只有一箭,这一箭射的便是再出彩,再出人意料,那也不可能比人家三箭齐发来的技高一筹啊。
轩辕纾筠见暮雪如此也悄然勾起了唇,一抹不屑堆于眼角,她忽而底气又足了起来,为了扳回方才弱势,她蓦然抬手,扬声道:“慢着!”
言罢,见众人都瞧了过来,暮雪也停下了动作,她才冲英帝道:“女儿才想到,我和雪月郡主比试,父皇和啸云圣域太子殿下亲自评点,怎么也要有个彩头才对呀,
若不然女儿和南宫妹妹岂不是白表演出力了?”
她满是俏皮地言罢,英帝哈哈一笑,那边坐在英帝身边的贤妃也笑着道:“这孩子当真是个古灵精,也怨不得陛下疼爱她。”
今日按说该是皇后陪同皇帝才对,可是英帝却因那日早朝之事仍旧见怪皇后,啸云太子和公主前来,这样的盛会却拘着皇后,这简直是当众在打皇后的脸,在告诉众人中宫失宠。
贤妃言罢,轩辕纾筠想到被禁足的母后,低垂的眸子恨色一闪,越发坚定今日叫暮雪好看之心。
英帝笑罢,问道:“你们二人倒说说想要什么样的彩头啊?”
骄阳公主当下仰头挺胸,目光晶莹莹地瞧着英帝,道:“女儿昨日去瞧过四皇兄,皇兄卧病在床,形容憔悴,更是借酒浇愁,颓废凄惶,皇兄他是真心已悔,且真想和雪月郡主再续姻缘的,皇兄因酗酒过度,身上伤口多日都无法愈合,女儿瞧在眼中实在……”
轩辕纾筠说着双眸含泪,语带哽咽,她那模样,当真是个体贴关爱哥哥的纯善可爱好妹妹,好不引人垂怜。说着她哽咽一声,话锋一转,接着道:“父皇已金殿下旨解除雪月郡主和四皇兄的婚约,女儿原不该再提此事,可皇兄一直疼爱女儿,女儿实在不能瞧着皇兄如此自暴自弃,再有,好女不二嫁,郡主既有情有义堪为我兰蒂圣域女子表率,自然是更知此点,故女儿恳
请,倘使这场比试女儿赢了,父皇能否再下一道指婚的旨意,女儿愿代皇兄讨此彩头,和雪月郡主再结姻缘。”
暮雪和轩辕修筠的婚事多番波折,最后皇帝金口玉言,一道圣旨终结了此婚事,按理说此刻再有人提及此事便是拂英帝逆鳞,然而此事在如今这种情形下,由明月公主这样理所当然的提出来,却只让人感觉是一个妹妹再为哥哥向父亲求情撒娇,更兼明月公主神情天真自然,众人又皆知明月公主得宠,故她这样竟无人觉着不对。而且还因她的悲伤担忧想到轩辕修筠真因一个女子而伤怀颓废,便觉着英帝真再赐婚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暮雪闻言眸中一寒,这个明月公主太是恶毒,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她今日偏偏要当着众啸云众人的面提此事,她是算准了就算为着皇家颜面,英帝也要替青王善后,向着青王!
当众提醒众人她曾被弃婚之事,又想着将她送到轩辕修筠身边承受轩辕修筠的报复,好,好的很。
暮雪眸光森冷,明月公主已瞧了过来,道:“暮雪妹妹便原谅四皇兄吧,四皇兄的真的好可怜,他是真心喜欢暮雪妹妹的,暮雪妹妹骑射超群,想必也是不惧以此为彩头的吧……”
明月公主对上暮雪沉冷的眼眸竟有些发怯,她握拳又挺了挺身子言罢,目光中已多了两分镇定和得意。暮雪却蓦然一笑,扬声道:“公主
说笑了,青王殿下何等人物,我兰蒂圣域百姓谁人不知青王风神盖世,文武双全,是胸中有锦绣沟壑的英雄男儿,在朝为国之栋梁,是要做大事的,这样的青王殿下又怎么会因小女便借酒浇愁,颓废不堪。倘若一个女儿便能摧毁刚毅的青王殿下,那岂不成了笑话?青王待公主那么好,公主公然质疑青王是贪图女色,经不住事的窝囊废,公主这样,若是叫朝中大臣们也以为青王不堪一击,影响了青王的威严,不好吧……”
明月公主听罢面色一变,她只想着提及此事,一来能叫暮雪难堪,再来真办成了,暮雪嫁给轩辕修筠也要遭受皇后和青王的报复吃尽苦头,三来青王也算是从哪来跌倒再从哪里爬起来,皇后和青王也会赞她办成了这件棘手之事,还能当众表现她疼爱敬重兄长的纯良之心,这样一石四鸟,实在是好。
哪里想到她想的好,暮雪的反应却更快,竟然抓住她话中不妥之处狠狠还击了回来。本来经此一事,朝中那些原本上了青王这条船的大臣们就已在纷纷寻求退路,想着要跳船了,这下若青王再被按上一个窝囊废的名头,那这些大臣还不得全数弃暗投明跑到太子那边去?
倘使这样,她可真是闯了大祸了,回去母后和青王哥哥定不会放过她。轩辕纾筠一下子脸色苍白起来,可话已说出,覆水难收,她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
轩辕逸筠听闻明月公主竟又拿暮雪和轩辕逸筠的婚事说事儿,面露不悦和担忧,可没想到暮雪三言两语便扳回了局面,忍不住仰头饮下一杯清酒,眸光若酒水一晃,荡漾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