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第三十九次向旁人解释自己没离婚、没丧偶、只是暂时异地时,好笑之余也不禁产生了几分忧虑和思念之情:
夏天快要过去了,厄里亚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那么问题来了。
这会厄里亚人在何处?又在干什么?
厄里亚本人会回答说:他正忙着把自己拼合到一起。
他从未想过死亡会是一个分裂的过程有段时间他浑浑噩噩,感觉自己比路易十六更多了几瓣身体,意识模糊之际,耳边传来一群人断断续续的交流声:
“‘命运’真狠啊,不愧是他,想不到他成了我们当中继‘梦’之后第二个退休的……”
“没办法,他这个位置麻烦得很,本来就不容易生变动,他相当于是做一场大手术,把自己从权责上分割出去了。”
“顺便把自己也分割成几瓣?”
“分得越碎越好拼,拼好了还不会被命运之书认出来,啧,说得我都要心动效仿了。”
“只有他才能这么干别忘了,他和命运之书交易过好几次,即使切断联系后灵魂变得完整了,各个部分之间依然是松散的,我们死了大概率不会生这种情况,再说我们根本死不了。”
“你们别光说话不干活啊!我们不是要帮他把灵魂拼起来,再送到地狱里吗?结果我试图从这堆过量的‘对人的爱’里面找出少量的‘理性’,你们却都在闲聊?”
“……”
可能是灵魂中已有的理性确实不太够吧,厄里亚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他又在半梦半醒间躺了很久,终于在某一刻感觉到自己的大脑犹如从酣眠中醒来一般变得灵光了许多。
厄里亚怔怔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年轻的、穿着哥特式洋裙的女人正蹲在地上焦急地挑挑拣拣,形如火车马上要出了、她却急着在站台的小摊上买一样东西:
“语言包呢?好不容易加载完毕的语言包哪去了?总不能故事都要结束了,堂堂命运、呸,堂堂前任命运之主却仍然不会说英语吧?”
……莫名地,厄里亚心中也跟着多了几丝危机感。
好在没过多久,女人一跃而起,欣喜地捡起一样事物塞到厄里亚身上:“找到了!你的语言包,你的灯戒,你的魔力,全都放在‘对人的爱’里面了,我们可以出了!”
她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带路。厄里亚飘飘悠悠地跟在后面,过了一会慢吞吞地问道:“我们要去哪?”
“地狱。”女人回头解释说,“我是‘死亡’,你已经死了,我要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
厄里亚认真地思考片刻,又问道:“我依稀记得我是个好人,我不能去天堂吗?”
自称‘死亡’的女人笑了:“地狱才好呢,地狱方便往人间跑呀。不过这种话你听听就算了,不要对别人说,否则我不好解释。”
她说完这句疑似开小灶的话,走得更快了,像急着投胎似的没准还真是急着投胎。厄里亚为了跟上她的步伐被迫一路小跑,走到地狱门口时他都有点累了。
负责接应他们的恶魔很谄媚地弯腰向‘死亡’鞠躬,‘死亡’轻推了厄里亚一把,对恶魔说:“他以后是恶魔领主之一。”
恶魔惊讶地张开嘴:“但是……”
“没有但是。”‘死亡’冷漠地说,“你按照我说的登记就行。”
“好吧。”恶魔怯懦地搓了搓手,掏出纸笔问厄里亚,“我是否能够荣幸地得知您的名字?”
“厄里亚。至于姓氏……”
厄里亚沉吟良久,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不确定地说道,“艾尔?”
头脑中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不过印象中,他的姓名字母缩写应该是ee没错吧?
“厄里亚艾尔……”
不明真相的恶魔低头奋笔疾书,‘死亡’闻言却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