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村共有二百八十一户人家,除了家中男郎健在的二十三户外,其余的二百五十八户,上至老妪、下至孩童都在上面签了字。“
贺嘉焕收起卷轴,将其奉于头上,庄重地呈递上去,“谢将军,请你为寡妇村死去的男郎讨一个公道!”
南溪寺外,深山远林里,如此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在空谷里传响。
谢兰若双手接过那个卷轴,躬身拜了下去,还了贺嘉焕一个同样深的鞠礼。
俩人翻身上马,打算连夜返回京师城。
临行前,老薛头眼尖地瞅见草丛里有一团黑魆魆的影子,他扬起马鞭朝边上一打,喝了一声:“出来!“
周叙言缩着脖子从草丛里钻出来,嘴硬地辩解了一句,“我来割马草。“
“回去吧,这里除了我们,村里没人要你的马草,“谢兰若和他告别道,“我们要连夜赶回去。”
周叙言就是来村口送他们的,眼下他们要走了,他却软不下心来说一句好话。
老薛头踢马向前,从怀里掏出一袋铜板,塞进他衣兜里,“喝花酒的钱都给你了,好好地攒起来,将来娶媳妇用。”
“我不要你的铜板!”周叙言要将钱袋塞回去,老薛头踢了两下马肚子,策马跑了起来,远远地将他甩在了后面。
“你回来!我不要你的钱袋子。”
“就你那两条竹筷腿也想追上我?劝你省点力气,回去填饱了肚子再说,下次见你莫不要这么瘦了。”
周叙言拼了命地追着那两匹马跑,在夜色将暗未暗之时,朝着他们哭嚎道:“你们不许走,回来,都给我回来!”
他哭得撕心裂肺,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明知道追不上了,还要拼上最后一丝力气去追,想要靠近他们一点,再近一点,哪怕虚脱到快要栽倒在地上,他还在往前挪着步子。
那是他倾其所有都想成为的人啊。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丝温暖,还没拢进怀里,就散在了风里,叫他如何舍得?
别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他不想被落下。
谢兰若听见了身后追赶的脚步声,也听见了那孩子的哭声,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薛头比她还难受,胸口胀得厉害,好像就这么扔下那小子,就跟害死了他一样。
出了村口便上了官道,他忽然勒紧了缰绳,将马停在了原地,出声问道:
“那小子是真的想还钱袋吧?“
“可不是么,”谢兰若作为旁观者,看得比谁都清,“手里攒着的那几个铜板就快咬死他了,你听听,他都哭成什么样了。”
老薛头掉转了方向,策马疾驰地返了回去。
就在周叙言涕泪横流、就快哭死过去时,阵阵踏马声朝他奔了过来。
他抬头就见老薛头和谢兰若勒马停在了面前,一脸幸灾乐祸地冲他笑着,立马止停了哭声。
老薛头笑弄他道,“周叙言,你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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