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魏晋看得比谁都透彻。
谢兰若紧紧地攒着十指,勒得深可见骨,她在极端的绝望里寻求着一线生机,仅有的信念还在呐喊着:她要带兵回去,无论如何,她都要带兵回去。
闽西的衙役在等着她,乌山寨的兄弟们在等着她,她不可能也绝不会扔下他们独自苟活。
“备好一千五百人的兵马,明日一大早我就启程回去。”
魏晋见她执意如此,无力地叹出了一口气,“你是真看不明白,还是在这里装糊涂。”
谢兰若冷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见她起身要走,出声拦住了她,“阿若,你要是明白的话,就当我的话是耳边风,你要是真糊涂,那我就点醒你。”
她的身子明显僵了僵。
“朝廷派新军过来,就是要死守这三道通往京师的要隘,护的是京师城的安稳,没有余力,也没有兵力去驰援乌山军。”
“在没有绝对的胜算能攻克川渝军之前,朝廷为了稳住大局,绝不会轻易出兵。”
“没人在乎乌山军的死活,他们本就是一帮流寇,若不是归降于朝廷,早晚也会被肃清干净。”
魏晋不忍看着她陷在泥潭里走不出来,“李将军怕是早就看透了这个事,才会提前做好了布局。”
这句话犹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一击即溃。
难怪当初他就带了一队人马前来剿匪,他本意就是要借走她的乌山军,让他们冲锋在前,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他不想让她看着乌山军的将士一个个地倒下去,才让她来了这里。
谢兰若反复回想的都是他最后的那道眼神,在她威胁他绝不苟活时,他分明懊悔了起来。
也许之前他是这么想的,但在她以死胁迫后,他不会再这么做了。
她坚信道:“李元绪不会不管乌山军的死活,而我无论如何都要带兵回去。”
魏晋看着她翻身上马,要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疾步追了出来,大声喝道:“阿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谢兰若给了他一个背影,坚决不回头地道:“去北陵借兵。”
北陵是最近的一个关隘,那里同样驻扎了新军一万人。
“十六卫的将领是不会借兵给你的,你又何苦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来?”
“是,乌山军是匪寇出身,”谢兰若隐忍着泪水,喊出了心中的不公,“可你们别忘了,就是这帮匪莽之徒,替整个朝廷肃清了犯境的倭寇,也是这帮流痞之徒,浴血奋战在第一战线,搅乱了十万川渝军的阵营!”
“若是人人都将弄权之术信奉为真理,这天地下还有什么道义可言?!”
她痛斥出声:“我偏就不信这个邪,人人袖手旁观,冷眼看着他们死于敌人的刀刃之下,我偏要救他们于水火。”
慷慨激昂的陈词,骂得场坪上的将士们全都愧于做人。
魏晋看着她驾马远去,于心不忍地追了上去,朝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回来——!”
他怎能就此和她分道扬镳,他们可是从小长到大,有着十几年交情的兄弟啊。
谢兰若驾马回头,马蹄“嘚嘚”地走到了他面前。
魏晋妥协道:“我借你三千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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