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快中午时候,钟进从外面回来,在堂屋喝茶聊得融洽的三人赶忙起身。
钟进面色和煦,让三人不必多礼,叫上陈谋往东房去。
落坐之后,开门见山道:“我与穆行颇有交情,你今后安心在这里做事,月俸暂定五颗灵石,其它奖励另算,还有什么疑问吗?”
陈谋已经听万林说过,在钟师傅锻房做帮工学徒的种种好处。
他明白是自己那张图纸打动了钟师傅,要不然穆行的面子怕是不够,此时听钟师傅主动提及穆行,将月俸暂定为五颗灵石,他哪能不愿意?
他需要安稳、事少钱多不必经常加班的工作,能学到东西更好。
他没有去其它炼器铺子碰运气的想法,少些折腾,直到他掌握苍璧古玉之前。
“没有疑问,多谢钟师傅。”
“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炼器、火法、修行心得等方面,你尽可以问我,等你基础打扎实,我会安排你上手锻造器具。”
钟进说得和颜悦色,给新收的学徒画大饼。
在他的锻房内,让谁掌小锤,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陈谋配合着感激涕零,好生感谢一番,钟师傅主动要传授知识,与他拉拢加强关系,这等好事去哪里找?
过场说完,钟进询问道:“你师从谁学的绘制画技?手法很别致,与现行的绘图方式,大相径庭。”
戏肉来了,陈谋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因为过关而飘了,不知自己几斤几两。
他满脸诚恳道:“不敢有瞒钟师傅,我少时学文,时常偷懒懈怠,跑去附近木匠作坊,看木匠用竹笔画图描绘雕工纹样,久而久之,便习得木匠的笔法画技,平常也喜用竹笔写字。”
钟师傅一脸恍然,原来是野路子出身,难怪画技无迹可寻,点点头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兼容并蓄,不是坏事。”
“我学得杂乱,只图式样新奇,表面好看,全然不顾是否给锻造带来麻烦,万林师兄已经指出我的谬误,今后还请钟师傅不吝指教,绘图也要从头学起。”
陈谋做了一番真真假假的自我批评,通过万师兄来抬举钟师傅,给钟师傅“指点”他绘图的机会。
每一门技艺都讲传承有序,不告而学谓之“偷艺”。
钟进欣慰颔,两道扫帚浓眉舒展开,他就喜欢年轻人好学的劲头,还很懂事,道:“从明天开始,我教你正式的制图技艺,你有绘图基础,上手很快的,但要切记,不经允许不可传授他人,包括万林和薛彪。”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所以各行各业有说法,“艺不轻传,道不贱卖。”
陈谋拱手:“是,谨记钟师傅吩咐。”
两人交谈良久,最后钟师傅意有所指委婉劝诫新收的学徒,“修行之人应当清心寡欲,勿要沉迷女色而不可自拔”,让陈谋明日来上工,今日下午且回去歇息。
走出东屋,钟进叫来万林陪着陈谋前去店铺,办理一块随意进出的牌子。
他还要与新收的学徒薛彪进行一番训诫谈话,有些规矩必须立在前头,与对陈谋的和煦态度相比,当然是截然不同的严厉苛刻。
还要交代万林和薛彪,不可对外透露今日之事。
他不想山脚下临近的其它锻房,几个家伙打陈谋的主意。
陈谋由话多的万师兄陪着,顺利从店铺洪掌柜手中拿到“学徒”木牌,看呆了那名伙计,再与万师兄行礼作别,在街上寻一家小饭铺,简单吃了一顿,算是庆贺自己找到工作。
回家之前,陈谋特意去了一趟范老道在半山腰的宅院。
却现范老道与两名婢女不知所踪,有几名坊市伙计正在将院子里的床榻、柜子、桌椅等物件往外搬运,询问伙计只说“不知”。
杂物丢得到处都是,花圃摧残,满目凄凉狼藉。
竟然没有告别就走了。
他原本以为老道还要在坊市多住几日,心头颇有失落,踽踽独行往山下走去。
范老道于他有救命和传功大功,消除了猜忌之后,他还没有报答分毫,这一别不知能否再见面?
老道手头有一笔数目不详的灵石,他能理解老道的做法,不让任何人知道去向行踪,从此隐居凡世,深藏功与名,也就免去被人打主意的烦恼。
待下午晚些时候,他再去穆行府上走一趟,携带礼物拜访感谢。
昨天喝酒时问清楚了穆行的住处,这个时候过去,穆行或许外出巡视,府上只有婢女,不甚方便。
回到自己的小院,陈谋揭开水缸上的木盖,舀水之际,他看到水中倒映出的面色有些苍白,终于后知后觉明白,钟师傅一开始为甚不待见他,还要劝他“勿要沉迷女色”。
他院子里连只苍蝇都是公的,穷得叮当响,哪有女色让他沉迷?
都怪苍璧古玉惹出来的锅,甩他背上背了。
冤枉啊。
下午在房间打坐调息,将身体的亏损完全补回来,天色已近黄昏。
出门上一趟坊市街道,忍着肉疼花费两颗灵石,购买了一小坛灵酒,再配几样水果、果脯等物,提着往西边走去。
街上正是热闹时候,人来人往,晚霞漫天。
寻到穆行在山脚的院子,敲开院门。
开门的居然是桃儿,两人都愣住了。
“陈公子来了,快快请进。”
桃儿让到迎客道旁,行礼柔声道,声音中透着遇到熟人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