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内里絮絮叨叨的计划,屋外偷听的萧衍勾起了唇。
如若是几年前,他年少气盛时陡然听闻此事,定当会以一腔气血去质问文帝,与之誓不罢休,但如今,蛰伏数年,心性也算锻炼了出来,他可非是那等沉不住气的意气用事之人。
不过,若李耽当真用此计,他何不将计就计,再谋一局?
怀着静观其变的心态,萧衍离了正宫,赶回西宫。
并未按预料的那样,在屋内见到等他回来的沈蓁蓁,一问宫女才知,那小娘子醒来就回了自己的住处。萧衍看了眼新换的床榻,抬步朝女眷居住方向走去。
不曾想,甫一接近沈蓁蓁的住处,耳力极佳的他就听得里头有呜呜咽咽的娇气哭声传来。
走至近处,透过窗牖缝一看,竹簟上,沈蓁蓁那小巧的头颅正靠在谢穆肩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他听沈蓁蓁哭腔道:“你这一走,你我何时才能相见啊?”
谢穆拍着她的背安抚:“总有相见的时候的,对么蓁蓁。”
沈蓁蓁抬头看向身旁“郎君”,“可我当真舍不得你,你难得来一躺……”
就知道。
舍不得,舍不得,如此露骨的深情话,冲着这个谢三郎,小娘子倒是毫不知羞地脱口而出。
萧衍长腿一跨,豪步进门,沉着脸,朝二人道:“待避暑完毕,你我回长安后,可多邀谢三郎来赴宴。”
与密友说着悄悄话,却忽然传来萧衍的声音,沈蓁蓁惊得眼泪一停,快去回想刚才有没有暴露谢穆的身份。
转头过来,就见萧衍大步迈到她身侧,径直坐下,一手搂她肩将她人往他方向一搂,一手帮她抹眼角的泪,温柔道:“蓁蓁,莫哭了,眼睛都肿了。”
沈蓁蓁:“……”
这人,又来了。
但凡见她和谢穆在一起,就跟护崽的母鸡遇到老鹰一样,要把她藏在他身后。她倒是莫名有些期待,萧衍如若知道谢三郎是个女子,会是何等斑斓脸色。
谢穆却是浅浅勾唇,心想终于有人上前来打断好友的伤春感秋。
沈蓁蓁性子敏感,对离别之事看得重,她已经劝了许久,但好友的眼泪仍在不住涌出,再感伤下去,今晚怕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有萧衍上前打断二人对话,谢穆连忙趁机问沈蓁蓁正事:“你既然已经病愈,不妨今日我们就去凤凰宫,开始练习编的曲子罢?”
沈蓁蓁攥了下手心,垂眸拒绝道:“今日就不去了,身子还、还有些不适。”
谢穆讶然。没想到沈蓁蓁这种平日里最是勤恳的小娘子,往前学泅水时风雨无阻,带病尤上阵,如今不过因风寒稍有不适,就白白浪费一日时光。
但练曲此事由沈蓁蓁主导,她也不好越俎代庖强迫人做事。嘱咐沈蓁蓁好生休养,与沈蓁蓁再闲谈几句后,谢穆便告了辞。
谢穆不知,她好友的不适,并非她所理解的不适。
谢穆走后,门窗被关得严实。
萧衍看了眼那一对通红的耳尖,视线扫了眼她腹部,而后直直看着沈蓁蓁的眼睛,很是坦坦然然地问道:“可还不适?”
沈蓁蓁耳中“轰”一声,因他这令人害臊的话满面羞红,躲着萧衍的灼灼目光,撇开脸,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昨夜不知自个是何时睡过去的,今日醒来也不知是何时辰。睁眼,只见到轰然倒塌的床榻,再细细感知,是遍布全身的骨头散架,四肢更是酸疼。
回屋途中,每行走一步,那不可言说的地方来的不适都提醒着她,萧衍此人一旦疯起来,是何等脱缰野马的模样。
沈蓁蓁气恼间,回头瞪了“野马”一眼。
美人娇面,含羞带怒,自是别有一番风情,萧衍勾起唇,伸手捞过她到近前,挪了下坐姿,与她挤坐在一起。
他甫一贴上来,经久不息跌宕的记忆就跟镌刻在她脑子里了般,沈蓁蓁一个紧张,下意识想拽住哪里防止自个滑落,脑子一没思考,抬手就搂住了萧衍的脖子。
此番动作一出,立刻惹得郎君笑出了声。
沈蓁蓁:“……”
她噌怒道:“你还笑,都是因为你,我才时刻战战兢兢,还有……伤痕累累。”
萧衍瞄准时机道:“我看看伤势,再给你涂些药。”
那倒不用。
拒绝的话尚未出口,强势的郎君就拨开了她挂在他脖颈上的双手,有了行动。
天一旋,地一转,眼中只剩房梁,凉风窜来,裙裾似飞。
灯火通明里,沈蓁蓁整个人似煮熟的一只小虾米。
紧张,且羞怯。
家教森严无比的沈蓁蓁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与人成婚前,与郎君如此。也许是因心中有萧衍的承诺和信物而安定,面对他如此,虽不适应,但始终没去推拒他的人。
郎君微俯身,脸上是一整个漫不经心,不急不忙,淡然无比。
薄唇带着热息,丝丝缕缕笼罩来,沈蓁蓁轻哼一声,身子微抖,咬住了手背。
隔了许久,萧衍才重新回到沈蓁蓁面上,似笑非笑看她,摩挲着她道:“你还打算在太后寿宴上表演?还没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