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厨房隔壁的小屋前,煎药的宫女在炉子前扇着小扇子,沈蓁蓁上前好奇道:“方才才见太子殿下饮了药,怎么你们还要煎呢?”
宫女抬头一看,一张美艳绝伦的脸,笑意温柔,是她方才在太子殿中见到过的娘子,眼中还有一抹疑惑。
宫女起身行了礼,解释道:“娘子有所不知,殿下在夜里也要用药的。”
“啊,这是西域医士们那里的方子罢?往前我阿耶病时,就用过他们的药,一日得服六回,白日三回,夜里三回。”沈蓁蓁笑着道,一句话拉进彼此距离,打消对方疑惑。
宫女见她对此有所了解,笑了笑。
敏感的小娘子察觉出宫女笑里的勉强,抓到一线机会,当即安慰:“这可辛苦你们了,夜里也不得歇息。”
她又建议道:“其实西域的药物不像我们本土的药,不必每服一贴就煎一回的,一日的药,大可一次就煎完,煎一回分成六份。这事我很有经验。”
听到这种省事的法子,宫女难免心动,但她们不过是听命行事的,不敢做主。
沈蓁蓁趁机“好心”道:“医士在哪?我反正也是闲等着,不如就去帮你们走一趟,请他给你们重新列个煎熬的法子,你们依照他的法子做总不会错。”
好心又貌美的小娘子肯帮忙,宫女心中感激,面上却有些惊慌:“不了不了,还是不去了。”
“为何?”沈蓁蓁问。
宫女沉默片刻,见沈蓁蓁这样亲切好心,到底是没有心防,低声道:“西域神医那里今天有人出了事,被圣上责罚了,上个月还有个溺水而亡的,西域那些人的心情很是不好,还是莫去打扰为好。”
沈蓁蓁的眼中暗暗闪过一线亮光,一番言谈,轻而易举就从宫女口中探出两件事:一是有医士被人威胁下,去朝萧世子告密,当初嘉城长公主是被太医下药谋杀;二是,上个月有一西域太医暴毙,而那日,恰巧就是郑婕妤举办宴会,她中了招,被萧衍带出离宫那日。
沈蓁蓁心脏跳得异乎寻常,有一个答案正要脱口而出,她强摁情绪,攥紧手心,问人道:“萧世子往前常来东宫么?”
萧衍那样清雅绝尘的郎君,到哪里都是女子们的焦点,这些人不可能对他没有印象。
果不其然,宫女红了下脸,答道:“往前来过几回的。”
沈蓁蓁再不动声色问下去,也知道了,自打从离宫外回来后,萧衍便不再出现在东宫这处了。
确认了时间点,又旁敲侧击了几个信息,沈蓁蓁再随意与宫女谈了几句,糕点蒸好后,就带着花糕回了太子屋中。
不提太子借口消化不良婉拒,花糕被她和李灵李莳几人分食一事,沈蓁蓁的目的本也不在太子身上,最终是揣着自己的心事,与李莳一道,陪同李灵回了南宫。
三人一路同行,难免就会闲谈些话。
见李莳从玉华宫出时就手握一书卷,沈蓁蓁道:“恒王殿下着实辛劳,下值后还需处理公务。”
李莳微怔,见沈蓁蓁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低低一笑道:“这个,既是公务,又不算公务。这叫‘行卷’。”
往前常在国子学出没,常听学子们议论,“行卷”一事沈蓁蓁了解一二。
她带着恭维的意思接话道:“士子们能得殿下这样的名流之士举荐,想必一定会考出佳绩。”
沈蓁蓁话毕,没见李莳因她的好听话生出喜意,却见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而后撇开了脸,半晌后,咳一声道:“不是给我的,给萧表哥的。士子们的诗文不乏佳作,我只是抽空拜读。”
沈蓁蓁因他的这种奇特反应而心生疑惑,见他甚至耳尖也红了,便就多盯了几息。
李莳却以为她在等他继续。
李莳道:“我从萧表哥的书房里取的,就……上回。”
沈蓁蓁猛地一震,脊背都麻了:“……?”
上回……
她在萧衍的书桌上,被他摁着亲,裙子被掀开,某人正要解腰带时,房门“砰”了声,随即:
“青辰,我来——”
李莳口中的信息实则很重要,然而,在此刻的沈蓁蓁心中翻起来的波浪,却全是关于那个孟浪不已的郎君的。
数月后,当她回想起这段对话,才恍然大悟:萧衍书房的那本诗集,根本就不是他自个写的!&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