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蓁蓁看来,小刘氏是突然投入她家平静生活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一阵涟漪。
自从她出现那日起,沈家大房就开始鸡飞狗跳:家财不住外流,沈时华的脾气愈暴躁,母亲的眼泪流得愈多,她与沈霏霏姐妹二人见父亲的时日愈少……
诚然,一个巴掌拍不响,沈时华与刘明瑶之间的事绝非刘明瑶一人的原因。但不可否认,带着目的接近沈时华、勾引别人的丈夫,刘明瑶绝非善类。
父亲、母亲、小刘氏,这三人,都在沈蓁蓁对男女关系的认知养成过程中,产生了互不可替代、举足轻重的作用。
于内心深处,沈蓁蓁是既不想成为母亲那般,为了他人全心投入而后结局不见得多好的女子,也厌恶小刘氏这样道德感薄弱的人。
这也是为何,她在认定自己有萧衍这个情郎后,便极度洁身自好。这是一种她没法改变的洁癖。
沈蓁蓁对刘明瑶避讳不已,尤其看那沈冉冉,五分以上沈霏霏的影子,她更是被提醒着父亲只想要儿子的不堪往事。
若非今日特别,她根本不会登刘明瑶的门。
沈蓁蓁明白小刘氏背后还有刘氏,见她不回地契的话,冷笑道:“不在你手中,或者,是在我叔父妾室的手中?”
刘明瑶摩挲茶盏的动作一顿,抬头看沈蓁蓁,这才低声艰涩地回沈蓁蓁:“不是的,娘子误会了,并没在她手中,也没在我手中。”
沈蓁蓁可不信她这套说辞。
小刘氏在她眼前呈现这般柔弱可欺的模样,也着实让她恶心。
小刘氏若果真如此柔弱,怎会那么精明地步步为营,将她家的财产一步一步套走?
且她父亲故去的事与刘氏密切相关,她虽然至今没查到更多其他的信息,却始终不信这位小刘氏与之毫无关联。
沈蓁蓁冷声道:“沈家在东市的产业已全被你套去,这宅子既然在我阿耶名下,按律男丁继承,便是我幼弟的。你若将地契主动交出,我可以留沈冉冉暂住;如若不交,也没甚要紧,既然是官府留存契尾的沈家宅子,我沈家要赶私占田宅的人出去,有理有据。”
若是刘明瑶还存着良心,将地契交出,那她尚且顾及沈冉冉是他父亲的子嗣,不会让她们母女露宿街头。
若是毫不配合……
届时,她提起状告,由官府出面驱赶二人,就不止是要被迫搬离宅子,这刘明瑶还是有违大魏律法的人了,真要深究,那是犯罪。
有时候,对簿公堂难堪了些,却最有效、最省事。
刘明瑶看着沈蓁蓁毫无波澜的面容,哽咽道:“冉冉她阿耶说过,这宅子留给她住的,娘子说的什么地契,我真不知道。”
听到这里,萧衍言简意赅插话问:“可有凭证?”
就这么没甚情绪的几个字,却有一份不可言说的威力在,成功将刘明瑶要涌出眼的眼泪截停。
萧衍看她一眼,又问:“可是在车季手中?”
白季二字坠地,刘明瑶的眼中霎时起了慌乱,脱口激动而出:“不是!”
萧衍嗤笑了一声。
沈蓁蓁偏过脸,看同坐一侧的面容冷肃的郎君,问他:“车季是谁人?”
萧衍回看沈蓁蓁一眼,道:“不如你稍后问问你幼妹?”
沈蓁蓁听得明白萧衍口中这个幼妹不是沈霏霏,而是沈冉冉,她心中再不愿承认这个人的身份,此刻也不愿多费口舌。
她偏头看向庭院,等沈冉冉出现。
待沈冉冉端着酥饼靠近中堂,不等刘氏将人唤去跟前吩咐,沈蓁蓁就开口道:“你到我这里来。”
得益于小刘氏先前总说她是沈家人,沈冉冉对沈蓁蓁有种骨子里的亲近。
这还是她的长姐头回朝她说话,沈冉冉当即眼珠子一亮,快走了过去。站在在沈蓁蓁面前,她有些怯怯却兴奋地问:“长姐你叫我么?”
小刘氏面色变白,卖力咳一声,提醒沈冉冉看她,沈冉冉却被沈蓁蓁一个突然抬手挡在了脸边,并将她的头固定住了。
沈蓁蓁将沈冉冉拉坐在身旁,挡着她看小刘氏的视线,借口道:“你这钗手法粗糙了些,回头我给你做一只新的。”
比沈约只大几个月的沈冉冉不明白为何沈蓁蓁对她突然示好,却不妨碍她开心地连连点头。她长姐亲自做的,何等难得。
沈蓁蓁便趁机问话:“你可认识一位叫‘车季’的人,以及他的家人?”
童言无忌,沈冉冉对沈蓁蓁又不设防,老实回道:“长姐说的是干爹么?干爹姓车,干姐姐们也姓车。”
沈蓁蓁不动声色嗯一声,又问:“他们住在哪?都是做什么的?”
小刘氏惊慌失措,“冉冉,住嘴!”
沈冉冉听到了阿娘语气中的愤怒,这才想起往前小刘氏的嘱咐,关于干娘干爹,她是一个字都不能朝外人说,可眼前这位是她的长姐,不算外人罢……
沈冉冉还没想明白能不能朝沈蓁蓁说秘密,小刘氏就已经上前,失态地将她从沈蓁蓁身旁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