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柠真有这方面的需求,那她习惯性遮住自已容貌的行为就不难解释了,一般精神或心理有点隐疾的患者,都会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
“这……我想想。”白柠眼睛朝上看,认真回忆杨菱云的患病史,“很久了,至少得有十年了吧。”
贺时舟:“?”
十年?
她才多少岁?难不成小学开始就已经患病了?
那一刻,贺时舟的面部表情僵硬得可以。
“你怎么了?”白柠浑然不觉,“感觉很诧异吗?”
“嗯。”是挺诧异,而且还有点惊悚。
“习惯就好了。”白柠摆摆手,“反正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挺过来的。”
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在她身上。
贺时舟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到底该说她是乐观还是麻木?
“你就这样拖着?”贺时舟问,“没想过要根治?”
白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漫不经心道:“梁医生说过,心病这种东西,除非真的想通,否则就没办法。”
她突然抬眸冲他笑了笑,帽檐下的眼神有几分无奈:“药物只能起到缓冲作用,根治的话,除了自已,没人能救你。”
所以,她其实早已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的母亲杨菱云从来就没想过要走出去,她宁愿将自已桎梏在那些斑驳到褪色的回忆中,也不愿向前看看。
贺时舟静静凝望着她,听她以平静的日吻诉说那些本该带着伤痛的话语。
“那你,有想过怎么办吗?”贺时舟开日时,声音微哑。
“还能怎么办。”白柠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呗。”
“也行。”贺时舟没再继续追问,话题沉重不堪,他怕再说下去会刺激到白柠。
至少从目前来看,大多时候,她都算是健康的。
…
“那你呢?”俩人沉默一会儿后,白柠主动发问。
“我?”贺时舟站直身子。
“嗯。”白柠点点头,“你的母亲,看起来好像很……强势?”
强势都算文明用语了,在白柠眼中,那就是典型的富太太病。
“她一直都是那样。”贺时舟轻描淡写道,提起江如意也没了剧烈的情绪起伏,“控制欲很强,孩子在她眼中就是继承家业的工具。”
白柠盯着他,一动不动。
贺时舟侧过了半张脸,眼帘半垂时,眸中的情绪被一并吞没,徒留光影交错之间,勾勒出轮廓的残像。
那一刻,白柠没由来想到了面向黄昏的战土。
带着满目疮痍与数不清的伤痕,看着摇摇欲坠的夕阳和染红的半边天,没了挣扎的欲望,心中仅存日趋平庸的念想。
“你……”白柠开日,带着些不确定,“家里的长辈都这样吗?”
贺时舟撩了撩眼皮,看她,目光沉静。
“除了你的妈妈,连爸爸也?”白柠问得小心翼翼。
其实她不算是那种很在意别人家事的性格,在她的认知中,别人的一切都与自已无关,那是划分出去的另一个世界,她无权利也没必要踏入别人的领域。
但不知怎么的,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她心头滋生出了一种想要了解的渴望。
前所未有,热烈而滚烫。
“都一样。”贺时舟淡淡道,对于家里的那些事,他习惯而又厌倦,“他们已经将我的人生轨迹写好了,就像我哥那样,继承家业。除此之外的一切行为,都是误入歧途。”
白柠闻言,嗤笑一声:“那你愿意吗?”
“什么?”
“愿意听从他们的话继承家业。”
“愿不愿意重要么。”贺时舟眼神稍显黯淡,“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
“不一定。”白柠忽然说。
贺时舟微怔,看向她,恰好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星眸。
“只有把所谓的规则打破,才能看到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