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谈这个话题好像有点早……我们都是恶党,会很长命的。」
「也是。」
「政宗——」孙市走过来,「嗯?有这麽累吗?你这家伙向来很会折腾人,我还以为你有用不完的jg力。」
政宗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你找我有事?」
「东西落在外头了。」孙市把包裹着配刀和烟杆的羽织抛给他。
「谢谢啦。」
「别的也罢了,这把光忠是你当初si缠烂打向秀吉讨来的,不会是新得了一把大俱利伽罗就喜新厌旧了吧。」
小十郎笑道:「若是在其他地方他哪敢这样丢三落四,不过是信任你和庆次大人才会如此松懈。」
「是吗?那为了答谢,晚饭就由政宗负责吧。」
「你竟敢使唤我!」
「机会难逢,回到仙台我就使唤不动你了。」
政宗yyan怪气地说:「看来你平日在我这儿真是受了不少冤屈气啊!」
小十郎欣慰道:「真的很高兴孙市大人能t会我们伊达家家臣的不容易。」
政宗咬牙道:「以後我会让你们过得更不容易!」
「我好像听到有人要做晚饭呢!」庆次大咧咧走进来,把一大篮萝卜y塞给政宗:「正好兼续带了土产给我。」
政宗手忙脚乱地接过篮子,「我可没答应过要给你们做饭!」
跟在庆次身後的兼续看见他们很是困惑,「你们怎麽会在这儿?」
小十郎向他解释:「我们已经支会过景胜大人,明天中午我们便会离开。」
兼续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家康让上杉移封米泽果然是有他的用意……我竟然还妄想可以打倒他,结果害了景胜大人,也害了三成和幸村……」
政宗道:「觉得被山犬盯着很不安吧?那就给我好好治理米泽。」
「想不到会被你安慰。」兼续慨叹道,然後慢慢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情:「眼下虽然大家都在休养生息,但再过些年……德川与丰臣恐怕会有激烈的冲突吧。」
政宗下意识瞥了孙市一眼,「这个真的说不准。」丰臣愿不愿意向德川称臣,德川肯不肯放丰臣一条生路,都不是他们能掌控的。
兼续忧心道:「如果真有那一天,幸村一定会加入丰臣方,到时我就要与他兵戎相见。」
「这不是挺好吗?」庆次道。
「什麽?」兼续偏首看着他。
「难道幸村在九度山郁郁终老你会b较开心?幸村是那种贯彻己道,甘愿为忠义殉身的人。你身为他的挚友,该荣幸能见证他贯彻自身道义,直到生命凋零的一刻。你们活到太平盛世的时候,别忘了太平是由无数凋零的花瓣所筑建的。」
「也包括你吗?」政宗心头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庆次从篮子里拿起一根萝卜,「我是这沾了泥的萝卜。」
「你之前明明一直吹嘘自己是花。」政宗提醒他。
「是吗?」庆次装傻充愣,笑道:「战国最後一朵花,就让给幸村去当吧。」
「你这朵倾奇之花不绽放吗?」
「已经绽放过了。」政宗分辨不出庆次的表情是满足还是失落。「同一朵花是不能绽放两次的,即便枝g尚在,来年绽放的也是另一朵花。」
此後,政宗与庆次终身未再相见。
庆次一直隐居於米泽,直到庆长十七年病逝於此。
好些年後,政宗偶然经过田野,看到田间星星点点缀满了那种可ai的小白花,花se白得像雪,却没有雪凛冽不容亲近的冰冷;花瓣薄如虫翼,却b虫翼多了几分柔软。
——那是萝卜花。
在那瞬间他终於懂了庆次的意思——萝卜之花粗贱,绽开的时候默默无闻,凋谢的时候也无人察觉,便如同生逢这乱世的许许多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