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更是热闹。千舸竞流,万船赛艳,连船上的灯都得制得别出心裁。
可是船太多,堵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就失去了赏灯的乐趣,所以后来花灯街期间,朝廷开始管制船只,下济水的船都得登记,得了牌子才能下水。
纪府是没有自己的画舫的,不过许意倒是得了母亲的吩咐,一早就把自己家画舫收拾好,还另外又包了一艘有牌子的船下水,如此男子坐一艘,女子们坐一艘。
月书自是和王安溪呆在一处,那几个小姑娘倒是去船头凑热闹去了。
纪妍坐在围栏处,往外看去,只见济水上船来船往,河面波光粼粼倒映着两岸的景色,繁华宁静。一轮圆月在水中被碾做几段,复而又荡,月华晕满天空。
在船头寒气逼人,但每个人心里都像藏着火炉似的,喜笑颜开,便是素来稳重的纪玥都喜气洋洋的。
“玥表妹!”隔壁船上传来一声惊呼,从舷窗里探出个头来,原来是许意。
船夫撑着竹篙将船靠拢,搭了踏板,就见许意过了船来,进去给母亲和姨母请安。
纪妍眨了眨眼,这表哥有点儿意思,刚刚径直就喊了姐姐,像是没见着她和纪清一般,竟直接进去问安。
纪清今日可是特意收拾打扮了好久,却见意表哥就那般直接进去了,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背过身子,将那手中的绢帕揉了又揉,竟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意表哥。
纪妍今年才十三(虚岁),纪清比她还小,今年不过十二(虚岁),竟开始懵懵懂懂慕少艾了,可意表哥刚喊了姐姐后,那一脸羞赧的红晕,她确定自己没看错。
纪玥倒是没想到意表哥会喊她,一脸坦然,还笑着问他们刚都去了何处。
纪妍也不知自己的继母王氏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许意恐此刻还没有察觉到纪清的心思,若是两女争夫,这以后传出去,他可谁也别想娶了,恐还会被祖母一棒子打出去。
小橘见小姐在船头站了这许久,遂去取了小姐的红织金缠枝牡丹面滚白狐毛的昭君兜出来给她披上。
纪妍向小橘侧头,迈了一步,忽地脚下一滑,若不是攀住了船舱的边沿,她险些跌入河里。却是两船相撞,好在碰得不厉害,这种摩擦在花灯节的济水里时常发生。
“哇,好美的姑娘。”船舱里响起了言舒琚惊喜的声音。纪妍回头望去,只见对面船头的灯笼上写着个“言”字,想来应该是言家的船。
言家的船,大而阔,装饰典雅,船面描漆点金,比商贾用的船可内敛漂亮大气多了,到底是真正的皇亲贵胄,家里男子又争气,底蕴比一般的勋贵世家可要深厚多了。
纪妍不仅看到了言舒琚这个乖乖巧巧的姑娘,还见到了齐欣,这下她本来要回应一声的,可这下,一股尴尬在三人中间悄悄弥漫。
言舒琚不认识纪妍,只觉得这姑娘站在船头凭栏远眺时,身姿出众,人又窈窕,总是引得人往她身上看。
最后还是在言舒琚身边的常青泠打破平静,“好俊的姑娘,也不知是谁家的妹妹?”
常青泠人如其名,气质清冷,常爱穿一袭青色,这颜色最是显老,不过在她身上却是更显清冷,但看她此刻说的话,也知她十分聪慧,观纪妍穿着就知是官家姑娘,虽然坐的是艘商船,但看那周身的气韵,就知其修养和气度非寻常富贵人家小姐可比。
纪妍连续被两个貌美的姑娘夸奖,饶是她有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妇人心,但此刻也被夸得羞赧起来,脸上此刻更像是滴露了胭脂,红晕一片。
另一艘船上,却是热闹非凡,见的船舱内端坐着齐鑫和言陆二人。
本来他二人是没有凑到一处的,却是齐鑫忘记今年去拿牌子,待的齐欣说要租船时,他远远望见言陆的船,遂将妹妹送到言陆妹妹的船上,自己就过来和言陆厮混到一起。
男丁的船上热闹非凡,呼朋引伴,喝酒吟诗,不亦乐乎,更有青楼画舫的花魁相伴,哪里还顾得上家中女眷。这是男子的风流可以肆意的花灯节,只会叫人觉得风雅,却哪里顾得上女子心里的酸楚。
这厢听得外头的声响,两人皆是情场中的浪荡子,赢得多少姑娘芳心暗许,更有今日那花魁不要钱也要给言陆公子舞上一舞。
言陆此刻听得外头妹妹的声音,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齐鑫紧随其后。
齐鑫刚在里面就听见这言陆的妹妹夸人漂亮了,不由好笑,堂堂顺王府的姑娘怎得没见过美人吗?这般就惊呼上了,但为了照顾好友的面子,他只作不知,可谁能想到是这般的美人,他看到了才知,什么是天上的仙娥,什么是天上有,地下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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