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二年了。”王安溪微微叹息道。接着絮絮说道:“当年我怀上第一个的时候,也是这样,他突然从外头领回来一个,说是有了身孕,那女子也像今日你带进来的这个一样,凄惨可怜。”
李嬷嬷自是知道当年发生的事,那上门的小妾看似恭敬,但说的哪一句话没有在拿捏人心呢?当年小姐年轻,没有经历过那等事,偏她那日又听小姐的吩咐给府里送“团圆”寓意的月饼去了。
姑爷带人上门时,说今日是中秋佳节,月娘一个人孤单得紧。
这些话,王安溪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中秋佳节上门来,让人团的是哪门子的圆?
但看月娘实在可怜,也觉得这个世道于女子而言,安身立命本就不易,王安溪心软了,所以也就那么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可后来,姑爷对小姐三番两次的指摘,让小姐本就冷了的心更冷了,之后更是三天两头的跑到小姐的院子里吵闹不休,终于,小姐的第一个孩子掉了。
李嬷嬷看到那一裙子的血,再也顾不得其他人,急冲冲地就回府去找来了老夫人,将小姐接回家住了好长一段时日。
鲜红的血、刺目的血,血不是热的吗?怎么还是热不了人的心肠。
那小妾也怀孕了,本想着闹腾小姐,让小姐这胎掉落,她好生个庶长子出来,可谁知,这小妾在怀孕时,吃多了山珍海味,大夫叫戒口也不戒口,最后硬是拖得个胎大难产的下场来。
也算是老天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报应,如此收了那贱人去。
老爷也在这小妾过世后,才去接了小姐回府。
但李嬷嬷知道,小姐待姑爷没有以前那样热心了,甚至一回府就给姑爷相看那些良家女子,一个一个好颜色的姑娘纳进府里来,可姑爷吧!
你说姑爷风流,却是对小姐选进来的这些女子一个都不动,你说姑爷不风流,又时常有姑爷为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大打出手的事传回府里来。
只是可怜了小姐。
天有不测风云。
姑爷十二年前去治水时,恰巧站立的那个堤坝培土没培好,松了,人入黄河,就那么风卷残叶似的就飘远了。
消息传回府里,小姐又挺着身子,照料后事,在大夏天里活脱脱地热中暑。这些年里,李嬷嬷是看着小姐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
小姐这些年操持着这个家也实在不容易。
“小姐,您亥时才歇下的,现在才丑时,多歇一会儿吧。”李嬷嬷温柔的劝道。
“李嬷嬷,你也歇吧,我们两个老古董在这儿还不好好爱惜身体!”王安溪开慰李嬷嬷道,也是安慰自己。
人老了,更应该爱惜身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更惜少年时,少年的她们终究已经过去了。
“是啊!我们还得爱惜自己身体才是。”李嬷嬷回道。
“嗯,歇了。”王安溪呢喃道。“歇了。”
夜风习习,凉风阵阵,志士知夜短,愁人知夜长,今晚的夜似乎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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