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莺的眼光不错,这是他画的最满意的一张,也难怪他会觉书房中有人踏入过,找不到这幅画,自然会怀疑有人进来过。
怪只怪,姚莺太会选画,不然他也不会觉。
刚才姚莺所讲,让莫鸢知道他的心意。陌云廊苦笑,一早他就和莫鸢说起过,可是她怎么样,递给自己的无非是不屑的目光和嫌恶的表情,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他唯有对莫鸢做过,为了她,他放低皇子的身段,只为得到她一个眼神的肯定和对自己情谊的回馈。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即便我被南翼枫休了,你也不会得到我。”莫鸢曾经如是说。可见她对陌云廊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休妻对于一个女子来讲,那是同失去贞洁一般重大的事件,于她而言,她宁可孑然一身,任凭世人诟病,也不愿委身在陌云廊的庇护之下。
直到后来陌云清的出现,陌云廊才知道为何莫鸢那般坚定。嘲笑自己过于天真的想法,若非有退路,像莫鸢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断了自己的后路。果真,有陌云清做她的后盾。
姚莺被打的半死不活,晕晕沉沉送至自己房间的时候,婢女吓得浑身颤抖,完全出自对陌云廊的恐惧。
很少有人见到陌云廊这么大的脾气,结果一次就把姚莺打了个半死不活。
大夫开了药方,抓好药,嘱咐婢女好生为姚莺涂抹上,不能碰水,不能捂着,姚莺现在身子虚弱,更不能冷着。那般诸多的要求,婢女望着床上的姚莺,听着听着泪水就涌了出来。
何苦呢,不外乎就是为了得到陌云廊的宠爱,还要搭上自己的半条命。
姚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婢女趴伏在自己的枕边,半跪在地上,睡的正香。
昨天夜里,她守了自己一夜,蓦地,姚莺心上一暖,红了眼眶。
昨晚哭的太多,红肿的眼睛被泪水一浸,生疼。
不由得,姚莺呻吟了声,婢女条件反射似的弹跳起来,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碰到伤口了吗?”
姚莺苦笑,眼里却是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婢女这下更是慌了神儿,哽咽着忙不迭地追问:“夫人,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奴婢,是冷还是热?对了,现在什么时辰,夫人你饿不饿?”
婢女一连串的嘘寒问暖,本是一个女婢该尽的职责,可人在低估的时候,就是这样容易被感动。姚莺握住婢女的手,强行稳定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我饿了。”
婢女破涕为笑,抹了把泪水对姚莺笑道:“好,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夫人想吃什么?”
姚莺随口说了几样平日里经常吃的,婢女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守在书房门口的两名侍卫待李胖子送饭来时,才知道姚莺被打的很惨,据她身边的婢女说,血肉模糊。
两人双双对望,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负罪感,过后想一想,明明是她要进书房,怪不得别人。
李胖子却不这么想,指着两人道:“你们啊,造孽!”
瘦高侍卫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是她自己非要进去,被现了就要怨我们?”
李胖子叹口气也不和他理论。
络腮胡须侍卫倒是挺自知:“若是我们多加阻拦的话,姚夫人没有机会进去的。”
瘦高侍卫连忙摆手,左右看看对他瞪眼道:“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怎么说她也是主子,主子有令,做奴才的总不能不从吧?”
络腮胡须好笑地看着他:“那王爷和姚夫人的话,你选择听谁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王爷的。”瘦高侍卫毫不犹豫地回答。
络腮胡须看着他直笑,不再说话,李胖子看着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瘦高侍卫悻悻低头吃饭,也不再反驳。
冬风夜凉,枯枝摇摆,投影在窗户上树影斑驳,像张牙舞爪的猛兽,几欲侵入房中,却总是止步在了大力的牵扯中,兜兜转转也只是在原地张开血盆大口,威胁不到屋中的人。
莫鸢躺在床上,盯着窗户上映出的斑驳树影,思虑着这些天经历的所有事情。主动权先是落入了梅氏手中,自己转为被动,可待自己出主动出击的时候,却接连遭到不同寻常的变故,由此让事件突转直下,向着不利于自己的一方展。
现在看来,除了自己的身世,她在皇室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间接减轻了自己的重担。无需遮遮掩掩,也不怕南翼枫会以此做文章,用来要挟自己。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莫鸢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
“姐姐,睡了吗?是我,流烟。”
莫鸢心中一紧,流烟?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还没有,这就来。”点燃灯,打开房门,挺着大肚子的流烟慢慢走了进来。
莫鸢向她身后望去:“这么晚了,怎么出来也不叫上个丫鬟,万一出点儿意外可怎么跟老爷交代?”
老爷,指的是南翼枫。
流烟苦笑,没有说话。
莫鸢似乎明白了一二,把她引至到软塌前,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在身后添置了一个柔软的枕头,让她斜靠着。
“这样还行吗?”莫鸢调整着角度问道。
流烟点头:“可以了。姐姐你又细心又体贴。”
突兀的,流烟盯着莫鸢夸赞了一句,莫鸢去倒水的手僵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流烟,没有接她的话:“你怀孕了,暂且别喝茶,给你倒杯水吧。”
莫鸢把水放到流烟伸手就能够到的软塌旁的小桌上,这才在她对面的软塌上坐定,望着她:“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有心事?”
这么大晚上跑来倾诉,对于身居闺的女子来讲,除了有关夫君,估计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言了。
流烟闻言眼圈就红了,莫鸢适时地递上一方巾帕:“想哭没事,但是要考虑腹中的孩子,总是伤心落泪,将来孩子生出来总是哭哭啼啼的也不会招人待见的。”
流烟结果巾帕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抽了下鼻子,硬生生把泪水憋了回去。
“不瞒姐姐说,我是因为实在没有人倾诉,心里有憋闷的慌,故此才来找姐姐叙上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