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老婆子也快满六十了,曾嫁过三个男人,前头两个短命鬼让我做了寡妇,后来遇到孩儿他爹赵真,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下独子赵雉,日子过得也算合意。
“赵真是猎户,咱夫妻俩一辈子没见过世面,他觉着孩子生得好看,便取名赵雉。
“雉嘛,山里头的野鸡,我也觉得好看,后来又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秀秀。
“我儿打小就长在山中,一直跟随他爹打猎,在十三岁那年乡里招兵,他爹觉着孩子大了该去挣前程谋出路,便把他送了去。
“秀秀十三岁参军,直到十九岁那年他爹病重,才回乡来安葬他父亲的后事。
“之后便不愿意再回军营了,说里头乱,没有出头之日。于是我托人给他寻了一件差事,在县里当差做衙役。
“哪曾想这一去就出了岔子,他才去不到两月便惹了是非,背上了人命官司。”
听到这里,梁萤接茬道:“是不是杀了当地的地头蛇?”
赵老太拍大腿道:“我儿那性子有几分野,当时是有人报了官,他和同行秦老六去马寨村办差,结果遇到安县的地头蛇屠大升欺人太甚,不仅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污了一对母女,且还把人家男人给打死了。
“我儿年轻气盛,看不过眼插手管闲事,秦老六拽不住,再加之屠大升等人挑衅,他一失手捅死了人。
“后来还是秦老六仗义,瞒着让他赶紧逃跑,他仓促带着我离开安县,这条命才堪堪捡了回来。”
听了这些由来,梁萤不禁生出几分好奇心,问道:“那老夫人又是如何在蛮鸾山落脚的?”
提到这茬,赵老太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原先蛮鸾山就有一群土匪,我们母子逃命时路过此地,岂料阴差阳错和一家商贾被当成肉票绑了来。
“我儿在摸清楚土匪窝里的局势后,和商贾家眷联手放火,并单枪匹马斩杀了匪数人。
“下面的乌合之众内斗的内斗,倒戈的倒戈,四十多名匪徒仅剩十八人。
“后来他们见我儿能打能扛,且头脑聪慧,又在军中厮混过,很有一番唬人的本事,便推崇他做蛮鸾山的土匪头子。
“当时我们母子也无路可去,身上背了人命债,到处都贴了告示通缉,迫不得已在此安身立命,便干起了抢劫的勾当。”
梁萤轻轻的“哦”了一声,“原是这般。”
赵老太道:“现下蛮鸾村已经驻扎了上百户人家,除了家眷外,还有许多外乡人,都是遇难来避世的。”又道,“我儿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不会乱杀无辜,更不会折辱妇人,你若跟了他,日后定不会叫你吃亏。”
梁萤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龚大娘道:“女郎家不就图一个安稳吗,这里顿顿有饱饭吃,且没有外头的混乱,王小娘子可安心过日子。”
赵老太察言观色道:“先不说这些了,我儿估计还得等半月才回来,你先安心住着,我再慢慢给你收拾一间房出来,什么都要做的才好。”
梁萤忙道:“旧的也无妨,阿萤没这么讲究。”
赵老太严肃道:“那怎么行,王小娘子娇贵着呢,断不能委屈了。”
梁萤:“……”
她忽然觉着赵老太还挺会哄人的,先是嘴甜夸她生得好,而后利用财物引诱,这会儿又拿投喂,处处安置得妥帖。
不过她才不会上当,年猪养肥了会宰杀,她养肥了才好生养。
想让她孵一窝小野鸡,可没那么容易。
就这样,梁萤在权宜之下暂且住进了赵家,霸占了赵雉的床。
赵老太并未限制她的自由,整个蛮鸾村哪里都可以去,她趁机摸清楚山上的地形。
前面的山腰悬崖峭壁,根本就没法下去。
后山开垦得有庄稼地,但连接的是一望无际的原始大森林,若要离开蛮鸾村,必须从遮天蔽日的森林里穿出去。
谭三娘告诉她,说乡民在森林里挖得有捕猎陷阱,不仅藏得有捕猎夹子,还设置了许多机关用于防范外来者进山。
并且山林里时常有人巡逻。
除了这些人为的布置外,林中还有蛇虫,野狼和鬣狗等猛兽,想要徒步从森林里走出去,难如登天。
这些话都被梁萤记下了。
时下天气愈炎热,原本赵老太以为自家崽要过阵子才会回来,哪晓得梁萤在他屋里住了六日后,赵雉就回来了,并且还是在半夜回来的。
赵雉的房里拴不了门,赵老太怕梁萤生出岔子,故而不允锁门。
鉴于她平时待人宽和,梁萤也没找不痛快,反正院儿里只有三个妇人,倒也相安无事。不过她还是有防备心,偷偷托谭三娘给她弄来一把剪子藏着,每晚都会放到枕下护身。
子夜时分山里时不时传出动物的鸣叫声,梁萤已经习惯了它们出的噪音。
酣睡得正沉时,一路从宛平亡命奔波回来的赵雉等人被累得虚脱。
他们已经连续赶路三天三夜,中途未曾停留过分毫,故而上山后悍匪们句话未说,各自回去歇息。
赵雉趁着月色回到自家院子,半夜三更的不愿惊动老娘,便轻手轻脚往自己屋里去了。
他携着满身风尘,疲惫得连身上的伤口都不愿处理,便粗莽地摸到了床上。
哪晓得刚往床上一躺,就压住了一团软绵绵肉乎乎的东西,紧接着传来女人的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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