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婆子接茬道:“我管它什么人,哪怕是上头变了天呢,跟我们这些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世道,我这老婆子没什么出息,就只顾着锅里和碗里的,谁有本事让我吃饱饭,我就听谁的话,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江洋大盗。”
一年轻郎君也赞许道:“是啊,这年头,谁若有本事让咱们锅里有食吃,他就是咱们的父母官。”
就在人们热议时,之前见过梁萤的许老儿跟邻里唾沫星子横飞。
那许老儿很是激动,拍大腿道:“我就奇怪呢,前两日见到一群人下乡来,见我在地里伺候冬小麦,便上前问起我家中的情况。
“当时我心里头有点怵,后来见那女娃轻言细语的,便同她说起自家四口的情形。
“那女娃很是同情,说我家不容易,日子过得艰难。
“我心里头直犯嘀咕,既然知道我家艰难了,你们这群土匪进了城来,又是杀县令又是杀恶人的,叫嚷着为民除害,怎么就不把张县令贪污的民脂民膏还给我们啊?
“当时我是这样想,但不敢说,怕惹恼他们被砍头。
“不曾想,嘿,这才转头多久啊,竟然把徭役给免了!”
他说得激动,夸张地比划着手势。
邻里自然不大信,狐疑道:“许老汉你莫要吹牛,哪来的什么女娃?”
许老儿两眼一瞪,大声道:“你还莫要不信!那女娃生得可俊了,看年纪不大,穿得也体面,说话轻言细语的,亲和得很。”
邻里撇嘴,只觉得荒唐。
许老儿继续道:“当天下午回去后我还同家里人说起这茬儿,他们都替我捏了一把汗,叫我以后警醒着些,那群人毕竟是土匪。”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围观,村里的里正笑道:“原来那老儿是你呀!”
众人:“???”
里正当即把贴告示时李疑说过的话转述一番,听得众人稀奇。
许老儿觉得脸上贼有光,乐呵呵道:“我说了你们还不信,县丞嘴里的那四口不就是我们家吗?”
有人笑着打,“照这么说来,我们还得感激你呢。”
妇人在边上起哄,“是啊,如果不是许老汉你诉苦水,咱们哪能捡这么大的便宜?”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是自内心的开怀。
也有人抱着不怀好意,马家村的族长马志昌对这项政令嗤之以鼻。
上回自家崽被捉去关了两天令他忌恨,觉得那群土匪乌合之众,干的事极不靠谱。
要知道现在的地方官府主要是靠赋税和徭役来养衙门。
在这个重农抑商的时代,安县这个数千人的小县,商贸往来是非常差的,故而收取的商税并不多。
现在那群土匪把徭役取缔,无异于自寻死路。
衙门的驿马、长随书吏、衙役、兵丁……开支可多着去了,处处都要钱银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