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友听得心情复杂。
周二郎故意落井下石道:“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这回多半被打脸,所以才把怨气都到我们这些差役头上,真是晦气。”
见亲友面色不大好,他举杯道:“来,接着喝。”
当天晚上亲友回去跟自家老娘说起这茬。
妇人都爱八卦,第二天巷子里就开始流传府衙要取消土地均分的小道消息,引起众怒。
大家都觉得公家不靠谱,说好的事情又办不到,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朝廷的公信力。
而另一边听来的消息又不一样。
说公家手里没有钱,只得动用张县令贪污的赃款去回收乡绅们的土地,好言好语说尽,结果被乡绅们集体嫌弃。
乡绅商贾手里的土地很是值钱,要八贯一亩起步,数千亩地就是几万贯。
公家没有钱银回收,又不敢动用之前缴纳的公粮,那些粮要保住官差兵丁吃饭,毕竟需要他们守住城池。
这样一来,公家拿不出钱回收土地,政令就只有取消了。
人们听说那群土匪居然这般窝囊,无不嫌弃。
有老媪耍横道:“什么狗屁公家!还曾干过土匪呢,他们手里不是有兵吗,哪轮得到乡绅商贾们愿不愿意?”
一妇人跟着附和,“说得是,你看朝廷,什么时候跟我们打过商量了?”
她旁边的年轻郎君也道:“到底窝囊了,成不了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公家没出息时,一老儿冷哼道:“就你们能耍横,我且问你们,那些兵是什么来路?”
这话把众人问愣住了。
老儿露出目光短浅的表情,“公家手里的那些兵大多数都是咱们安县人,你叫他们帮外人去对付本地的乡绅,不是岂有此理吗?”
妇人听得着急,“可是土地均分咱们老百姓得利啊。”
“对对对,一人能分两亩呢,并且刚出生的孩子都有一份,还不分男女。”
“是啊,倘若全县的田地都归于公家,以后租种就只需缴纳三成公粮了,可比以前的七成划算。”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分地这个话题讨论起来。
他们一边嫌弃公家画大饼忽悠,一边又恼恨那些乡绅商贾霸占着田地不愿配合放手。
两边都骂。
没两日取消土地下放的小道消息就跟瘟疫一样传播得极快。
前脚人们才欢天喜地,结果转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巨大的心理落差令他们极不平衡,一边骂那群土匪没本事,握着兵还软蛋。
一边又咒骂那群乡绅商贾吃人不吐骨头,租他们的地要交七成上去,恨不得把佃农扒皮拆骨,委实叫人憎恨。